nbsp; 一年过去,江火的经脉也修炼得差不多,站在林子里,每一斧都能轻松的砍掉一棵树,他现在已经能够独自扛着一棵怀抱粗的巨树,在寺庙与山林间来回奔走。
原先带来的那些布衣很快就被他穿烂,又托杜思贤从小镇上带了几件齐肩短衫。
此刻在回寺庙的路上,身后吹着呼呼风声,肩上的圆木异常沉重,他觉得每一次都扛一小截木头回来实在麻烦,便直接扛着一棵树回来。
脚下是他用木头滚合而成的小路,平时踩上去没什么,此刻一步就在木头上印出一个一寸深的脚印。
脸上的汗水顺着短衫滴滴滚落,稍微一会儿又被火热的太阳晒干成盐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江火这是刚从从盐田里劳作回来呢!
在轰隆隆的声响中,江火回到寺庙后院,放下沉重的大树,抡起斧头就是一阵暴砍。
正殿内的老僧听到江火砍柴的声音,就好似听到了昔日的战鼓声,尘封依旧的记忆慢慢的从他的心底浮现,江火每砍一下,他的眼瞳便亮一分。
“唉!累死了!”江火劈完柴,接过枯松端上的盐水,咕噜噜的几大口灌下。
枯松很不明白,江火有那些真气修为,为何还要拼着命的砍柴,直接几掌就能打崩一棵,那不是更轻松?
疑惑归疑惑,想了片刻,他把江火这么自虐的行为当作一种佛门的苦修,认为这是一种从苦难中找到自己的内心的方式。
“战鼓声已不在。”
正殿中的老僧忽然哀叹一句,起身,摸摸目莲的小脑袋,微笑着走出正殿大门。
“师叔这是怎么了?他的手好像变了,是错觉吗?”
目莲摇摇头,方才那一瞬,他感觉师叔比以前更年轻了,又把他当作自己的错觉。
不过奇怪的是,他现在不怎么能看到师叔的脸,就好像很模糊,每当他想从师叔的脸上看出什么病情时,自己就会头晕,于是他不敢看了。
老僧笑着走过寺庙的大部分地方,从简朴的诵经阁门前走过,捡起一片落叶捏在手里,又和自己的皮肤比较了一下,试着扯扯另一只手的皮肤。
“呲!”
令人发寒的一幕出现了,在老僧的这么一扯之下,这层皮肤缓缓分开,里面的肉还在流着咕咕的鲜血,老僧望着自己手背上的鲜血,表情微微悲伤,喃喃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老了都不死,难倒真不想死?”
说完,他把落叶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再次走动时,他手背上被撕开的伤痕已经诡异的恢复,若不是还残留着几滴血污,难以想象这是方才受过的伤。
走过寺庙的大部分地方,每经过一座楼阁,他都会捡起一片落叶,吃进肚子,而这个时候他又会停下来,把自己手背再次撕开看看。
“这里是你最不愿来的地方。”来到藏经阁外面,老僧面色一换,冷漠的看着藏经阁,繁茂榕树,像一只大手把藏经阁遮住,又像一位年轻学子捧着书卷远望江岸的江山。
庙里,除了目莲,其他两位来客都不知道老僧的去处,认为他到哪个地方乘凉去了。
捡起一片榕树叶,拂去上面的尘土,老僧眼中出现了怀念的神情,似乎这片榕树包含了他某段遗失记忆,张开没有牙齿的口,吃下叶片,老僧想起一些东西。
“我应该已经死了,又活了过来,做了方丈。”
老僧说罢,循着青石小道,走向尽头,直到后院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驻足在后院的木门前,这扇木门很简陋,用横排的木板拼合而成,与门槛接触的部分已经被雨水腐蚀,半腐的部分漆黑如墨。
“出了这扇门,我便不是我,但我还是我。”
若是江火此刻也在这里,定然听不懂老僧的话。
老僧推开后院的门,步履艰难,抬步一步步的挪向悬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