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白茯苓带了护卫侍女,清晨启程前往刺果部族的新领地,现在北关城一带三方势力处于僵持状态,为怕有人对她不利,刺果卫矛亲自率领人马来接,所幸一路平安顺畅,两日就抵达了目的地。
白茯苓的到来在刺果部族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的美貌几乎在一瞬间就征服了族里的年轻雄性动物,如果不是刺果卫矛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表现出一反常态的热情温柔,只怕有不少蛮族青年会扑上来主动求爱。
刺果卫矛这次回到部族中,性情与以往相差甚大,已经不再是那个爽朗直率、平易近人的第一勇士,他变得深沉冷漠,浑身上下散发出深沉肃然的气势,族人们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不要说开玩笑打闹,连说句话都不自觉小心翼翼起来。
他摆出护花使者的姿态站在白茯苓身边,哪里还有不长眼的傻子敢上前来送死?
白茯苓只当是出门旅行,在北关城住了近十年,还不曾在蛮族人的地盘上游玩过,只觉得看什么都新奇有趣。
就在她到达的那天晚上,刺果卫矛特地为她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蛮族男女在湖边空旷的草地上喝酒、吃肉、唱歌、跳舞,几个健美的蛮族少女就在刺果卫矛与白茯苓的桌前跳起了刺果部族特有彩旋舞。
五彩长裙上点缀了数不清的银铃,随着少女们回旋扭腰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清脆响声,在火光之中仿佛一朵朵肆意盛放的美丽花朵。
少数民族在歌舞上似乎有着更强的天赋表现力,白茯苓虽然对舞蹈没有研究,不过也觉得这些蛮族少女的歌舞比起京城里见过的祁国歌舞要好看得多。
白茯苓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一点细节,不过那些舞蹈的少女们眉眼飘飞,却是一个个都把注意力放在刺果卫矛身上。
她们不是看不懂刺果卫矛对白茯苓不同寻常的重视,更没有想过可以与她争夺族长,不过蛮族所有有能力的男人都是妻妾成群的,她们只要能分享到族长一点点的注意力就足够!
不过很可惜,刺果卫矛的注意力,由始至终只在白茯苓身上……
一支舞蹈很快就跳完了,少女们仍是没得到刺果卫矛的半个眼神,只得黯然退场。白茯苓回过神来,扭头对刺果卫矛笑道:“你很受欢迎啊,她们看起来都很喜欢你呢。”
那样热情的眼神,她都怀疑怎么刺果卫矛没有被烧穿几个洞了。
刺果卫矛不以为然道:“她们不过因为我是族长罢了。”经过雪茶事件,他对大多数女人都产生了怀疑,不过白茯苓是绝对的例外。
“也不能这么说,你这是在贬低你自己的魅力啊。”白茯苓觉得眼前的男人单就外表而言已经足够吸引,是不是族长倒在其次了。
刺果卫矛一听她的话顿时眼前一亮,开心道:“你觉得我有魅力?你也喜欢我?”
白茯苓笑容一僵,暗暗后悔自己心情放松就胡乱说话惹事,明知道这个家伙对自己有意,还在他面前提起男女情事做什么呢?
但是看着绿眼睛里满溢的爱慕喜悦与祈求,要直言拒绝,真的有些难。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白茯苓把心一横,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
“那个人是谁?”刺果卫矛一脸的大受打击。
“那个人是个坏蛋,但是我喜欢的是他。”白茯苓苦笑着垂下头,无奈地承认,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浮石。纵使这大半年来如何压抑,如何努力遗忘,他的影子还是三不五时从心底某个角落里跳出来嚣张地宣示他的存在。
她一个人的时候会不可抑止地想起他温柔抱着她对她轻声说话的样子,拧起眉头发脾气的样子,她突然主动亲近时脸红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偶然露出一脸孩子气向她撒娇抱怨的样子……其实从一开始,她喜欢的人就是他、只是他。
她身边不乏对她全心全意,温柔体贴的各色优秀男子,但是偏偏她就是喜欢上这么一个毫不留情地利用她、欺负她的混蛋。
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犯贱,可是哪又有什么办法?
她记得小说里有个女孩子曾经倔强地说“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潜台词是不是就是——我知道某个东西在所有人眼中都不是那么好,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呢?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个混蛋了,时间不多,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但是她的心不肯听她的话,她以为不去想他就能快快活活地过,扪心自问,这一年她真的过得开心吗?
不过纠缠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她再如何难过,再如何不舍也不过就是一年多事,到她死亡的那一天,这一切就彻底画上句号。
她有时甚至很没用地希望一觉睡过去就回到阴曹地府,与地藏王菩萨交割清楚任务,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痛痛快快地投胎,重新开始新生活。
可是她不舍得,不舍得父母、爷爷和两个弟弟还有陆英等亲人,所以她已经放弃抵抗,就这样吧。
她承认她对海浮石那个混蛋不能忘情,承认自己偏偏就是喜欢他,不过她不敢再去沾惹他了,就让他随便占住她的心吧,反正也不过就剩一年多的时间罢了。
刺果卫矛从来没有见过白茯苓这个样子。
在百里山时,她脸上永远带着明亮的笑容,仿佛世间不会有事让她为难伤感,永远自信满满,快乐洒脱。现在的她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茫然无奈,脆弱又可怜。
“他欺负你?告诉我他是谁?我替你杀了他!”刺果卫矛杀气腾腾道,任何伤害白茯苓的人都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杀了他也没用的。”白茯苓笑了笑,不想再说感情问题,打起精神对刺果卫矛进行机会教育:“杀人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能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就好。”刺果卫矛接得很溜,神情阴沉没有一点点玩笑的意思。
白茯苓无语了,她本来想就雪茶的问题劝告刺果卫矛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多余。
她不是刺果卫矛,不曾经历过他所受的冤屈痛苦、愤懑绝望,要他宽恕容忍未免有点儿站着说话腰不疼的意味。而且关外生存环境恶劣,随时随地与天斗与地斗,心软带来的后果很可能就是灭亡。
刺果卫矛既然是有王霸之相的人,恐怕日后的成就不仅止于此,也许换个方式说会更好。她不希望自己救的人变成杀人王,天知道这对她的业绩会不会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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