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绷着脸道:“先生,李善长罢相回乡,他跟你不一样。咱不是卸磨杀驴的人,你万万不能有兔死狐悲的心,绝不能有!咱们两家,是要相互扶持,一直走下去的!”
朱元章言辞恳切,绝没有半点作假的意思,哪怕满朝功臣,最后只剩下张希孟一个,他也不孤单。
张希孟笑了一声,“主公的意思,臣明白。只是臣现在确实不太适合处理具体的事情……对了,主公能不能赏个人情给臣?”
老朱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张希孟道:“没别的,我就是希望主公能让李相公发挥余热,做点好事。”
朱元章越发惊讶,“你替李善长说情?现在他已经罢相,你让咱怎么安排他?继续牧守一方吗?那不是宋朝的习惯吗?宰相外出,镇守重镇。当初先生可是反对过这事情的!”
朱元章的记性还挺好,当初张希孟确实担心准许宰相外放,会变成文官掌军,接着就成了以文御武,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主公,臣确实是想李相外放,牧守一方。但是这个地方稍微远点。”
“哪里?”
“高丽!”
……
李善长到底没有等到奇迹,他请辞的奏疏朱元章答应了,只不过老朱额外下旨,要李善长前往北平,君臣还要见面。
这道旨意下来之后,可是让许多人大为惊讶。
陛下还愿意见李善长,可问题是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陛下还有不忍,要重续前缘?
这也不对啊!
朱元章不舍老李,干嘛罢免李善长?
完全想不到,还有再见的必要。
而且李善长当了这么多年宰相,朝廷上下,里里外外,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如果老李见了朱元章,在最后关头,他没有个把门的,顺嘴胡说,那么对不起了,当朝诸公,还有谁能幸免?
别人倒也罢了,最惶恐的就是毛骧。
清查各地的府库,虽说是御史台主导,但是锦衣卫出力非常大,追查粮食布匹下落,捉拿官吏,他们都冲在最前面。
自然而然,落下的埋怨也最多。
可以说李善长这一次倒台,锦衣卫是出了力气的。
而且锦衣卫是什么情况,毛骧心里有数,万一老李最后拼命报复,徐达他扳不倒,储君他也得罪不起,其他朝臣,都各有根基,不用担心。唯独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处境可谈不上好,
因此毛骧急匆匆来求见朱标。
“殿下,臣愿意护送李相公北上。”
朱标不动声色道:“用不着,孤已经跟郭英讲了,让他派人护送,确保万无一失。”
郭英执掌军情司,又是原来拱卫司的头儿,他做这事,的确合适。
只是毛骧急了,“殿下,李善长执掌中书多年,任用私人,势大如天,臣担心他去了北平,胡言乱语,会坏了殿下的大事!”
朱标这才放下手里的桉卷,笑呵呵道:“他能坏我的事?你是说父皇会听他的话,还是张先生会听他的?毛指挥使,你多虑了!”
毛骧咬了咬牙,他现在是越发不安,如果放李善长顺利面见朱元章,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殿下,臣这里有李善长之子李祺贪墨的真凭实据,请殿下下令,立刻锁拿李善长,彻查此桉!”
毛骧拿出了所谓的证据,递到了朱标面前。
可以说这是赌上一切,搏命一击,彻底扳倒李善长,什么都好说,不然毛骧觉得自己也危险了。
他办了那么多人,李善长手下还有那么多人,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朱标拿着这些证据,并没有展开,而是在手里掂了掂,有十来份吧,随后放在了一旁。他起身,抱过来一个巨大的红木盒子。
随即展开,冲着毛骧一笑,“这一整盒,都是你的!”
一瞬间,毛骧怔住了,这是要兔死狗烹吗?
未免来得太快了?
就在他发愣之际,郭英已经带着人冲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把毛骧拿下!
“毛骧,你送了那么多人去诏狱,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进去吧!”
毛骧咬了咬牙,“我,我是奉旨行事!没有陛下旨意,谁能抓我?”
朱标哈哈大笑,“没有父皇旨意,孤岂能动手!毛骧,你要是真的在乎父皇旨意,又岂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带走!”
郭英押解着毛骧下去,随后又派人护送李善长北上,在听说毛骧被拿下之后,李善长竟然老泪横流。
冲着东宫方向,哆嗦下拜……“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