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盐场会做大?
这问题也解决了,只要朝廷存了一年半载的食盐,即便长芦盐场有了差错,大可以重新筹建其他的盐场,丝毫不用担心。
至于最关键的盐税问题,就更加方便了。
没有私盐干扰,没有了乱七八糟的插手,长芦盐场出了多少盐,交多少盐税。盐商买了多少盐,出售多少,差价如何,该怎么交税。常平仓又囤积了多少,买卖之间,产生了多少税赋全都一目了然,虽然做不到弊端尽去,也能胜过原来千倍百倍。
所以这就是一套堪称完美,甚至是无懈可击的新盐法。
唯一的问题,就是弊端没了,大家伙还怎么发财啊?
“先生,弟子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前后差别会如此之大,他们如何能前后两张面皮?”朱标切齿咬牙,心中大恨。
在新的盐法之前,在他来北平之前,储君朱标是个完美的孩子。
尤其是在士林当中,几乎是交口称赞。
聪敏好学,仁义孝顺,大气谦恭,钟灵毓秀反正什么好词都往他身上加,一句话,只要他登基,不但能承袭洪武天子的基业,还能发扬光大。
这孩子简直没毛病!
可随着卷入盐法,各种骂声越来越多,除了茹太素那种直接上书的,还有许多私下的议论,什么太子贪财,沉溺商贾,无心正道,心胸狭隘,鼠肚鸡肠,无法君临天下。
据说还有人提议,要多给皇四子安排几个先生,好好教导。
好家伙,朱棣的名声都提升了不少。
这叫什么事啊!
张希孟满脸微笑,十分淡定。
“殿下,你也算是体会到了个中滋味。陛下虽然是圣君雄主,议论他的还少了?私下里挨的骂车载斗量,难以计数。自古以来,想要做事,就不免挨骂。一个人的好坏善恶,是自己的修行。但是落到别人的眼里,还要看你对人家有没有好处。譬如说一本书,你要是喜欢,就会爱的不得了,你要是讨厌,就会觉得写得一无是处。书籍话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关乎无数人饭碗的国政,要想让所有人都赞同,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希孟笑道:“所以才有那句话,做多多错,做少少错,不做不错!殿下要想当个守成之主,只要从善如流即刻。如果想要有所作为,就不免挨骂!唯有一往无前,心志坚定,才能所向披靡1
朱标咬了咬牙,终于点头道:“多谢先生指点,让弟子明白了这些事情,这一次北平之行,还真是获益匪浅1
张希孟含笑,“殿下,如今新的盐法已经通过,那些人明面上不敢反对,但暗中掣肘不会少的。还有常平仓的采购,也马虎不得。除了咱们之外,其他盐场,那么多盐商,也会想办法插手,不然他们不会甘心情愿啊1
朱标咬牙道:“还是要派合适的人,去应天和户部谈,常平仓的采买非常重要先生,要不我回应天,请母后帮忙?”
张希孟一笑,“皇后愿意出手,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我们把事情铺垫到了这一步,如果还需要皇后费心,那就显得咱们太无能了。”
略微停顿之后,张希孟笑道:“其实让怀王出手就行了,他在长芦盐场耍了点威风,还远远不够。让他去应天,折腾那些人去吧1
又是张士诚!
张希孟算是逮住了蛤蟆,硬是要攥出团粉,属于可持续竭泽而渔了。
不过稍微想想,也确实如此,盐法吗!让一个私盐贩子跟那帮人斗法,正好是以毒攻毒了。
朱标稍微思忖,用力点头,赞同了张希孟的提议。
只是朱标却有自己的想法,他回到了住处,特意准备了两坛子美酒,又买了些点心,这才来拜见张士诚。
“晚生听闻怀王寿日不远,过来拜寿。”
张士诚怔了怔,突然自嘲道:“难得,还有人记得!殿下请进吧1
朱标把礼物交给张士诚,然后看了看,只能说老张住的地方,还真是简陋。
“怀王,您看要不要换个像样的宅子?”
张士诚哈哈大笑,“用不着!当初贩私盐的时候,栉风沐雨,在坟地里也睡过,你爹受过的苦,我也都受过,而且还有官兵追杀,几乎丢了这条命1
朱标愕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士诚轻笑道:“行了,殿下能来看我,自是仁义善良,这份情我张士诚记住了。放心吧,就算为了天下苍生,我也要把盐价打下来1
就在第二天,张士诚从长芦出发,直奔应天。
在他的船头,赫然打着北平留守司,长芦盐场提督顾问的旗号!
张士诚站在船头,满脸狰狞:孙子们,你家怀王爷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