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那你怎么一脸的不开心?”
十九没好气的白了苏慕安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徐寒领着宁竹芒离去的方向,方才言道:“等会你就明白了!”
苏慕安闻言还在疑惑,但就在这时,离去的宁竹芒与徐寒回到了房间,所有人都在那时看向二人,于他们看来,徐寒决计不会放任此事不管,而以他那狡猾的性子,想来应当能想出一个更加妥善的办法。因此,诸人的目光之中在那时也隐隐带着一丝期许。
而就是在这样期许的目光下,宁竹芒缓缓的张开了嘴,言道:“诸位好意宁某心领了。”
“但方才我好生思量过了,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小女既然心系玄机,那便遂了她的心意吧...”
......
与大周的习俗不同,陈国婚宴有两场,一场都放在午晌,一场放在傍晚。
早上辰时之前便得将新娘从婆家接来,赶在午时到来前,将新娘送入男方家中,由随行的丫环或者媒婆看着,男女双方不能有半点接触,直到中午的午宴新郎官谢过祝贺的贺客,晚上贺客再到,这次便是有客人们恭贺新郎,新郎受了贺,这才能带着宾客们的祝贺去迎来等候多时的新娘,这叫喜请,意同喜庆。
金陵城中欢天喜地,无论是真心拥戴陈玄机的百姓还是单纯的图个热闹,见个稀奇的百姓都在这时将金陵城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帝王家的婚事自然不同于寻常百姓,这得彰显帝王家的威仪。故而带着陈国未来皇后的队伍,在走出皇宫后,便开始在金陵城的街道上巡游。
百姓们当然是死命的踮着脚,削尖了脑袋想要往前挤,试图透过那华贵的轿子看清那位皇后陛下的容貌。虽然这样的做法都并无任何成效,但这些百姓却也都对此乐此不疲。
“皇后陛下千岁!”
“皇上万岁!”
耳畔不断的传来百姓们这样的高呼,但坐在那八抬大轿中的方子鱼却并无半点喜色可言。
嫁给陈玄机这曾是方子鱼梦寐以求的事情,她不止一次的暗暗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她也为此设想过许许多多的情节,有的荒诞不经,有的轰轰烈烈,但无论如何她都未有想过她会如此嫁给陈玄机,更未想过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的心中并无半点的喜悦可言。
她沉默的坐在了轿子中,轿子在前进的过程中轻微的摇晃,她的身子也随着摇晃。
忽然,沉默的方子鱼像是想到了什么,脑袋抬了起来,然后她轻轻的撩开轿子前的幔布,露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她的脑袋贴了上去,眼睛顺着那道缝隙看向轿外。
她看着两侧道路上那拥挤的人群,看着他们脸上那热切的笑意,却并未受到这样喜悦的感染,反倒是随着她的目光在这些百姓的身上一一扫过,她脸上的神情便一息落寞过一息。最后,她更是脸上露出怒色,颇有些气恼的坐回了身子,嘴里嘟囔道:“就没一个人想着来劫亲救我的吗?”
“亲爹亲爹靠不住,师兄靠不住,小慕安...哼!亏我还天天给你买糖葫芦!想不到你也靠不住!”
方子鱼不满的说罢这番话,似乎对于自己被人遗忘这件事情极为在意一般,可是这样的愤慨在她的脸上并未持续多久的时间便忽的烟消云散。她再次低下了头,喃喃言道:“这样也好,免得再惹出祸端...”
带着这样的释然,方子鱼也算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但就在这时,前行的队伍却忽的停了下来,隐隐约约有吵闹声与喝骂声传来,方子鱼一愣,暗道莫不是那群没良心的终于想明白了要来救姑奶奶?
为此她赶忙打开了轿子前的幔布,循声看去,见着的却是前方开路的军官似乎在喝骂着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心头微微失望之下,方子鱼还是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军官闻言不敢怠慢,赶忙快步来到方子鱼的跟前,低着头轻声言道:“禀告娘娘,几个不开眼的流民,想要乞食,拦住了去路。娘娘放心,在下这便叫人将他们扔到河里喂鱼,绝不让他们惊了娘娘的圣驾!”
说着那军官便要朝着身旁的甲士们传达命令,但是话还未有来得及出口。
“干什么!大周起了乱子,大夏也起了乱子,百姓们民不聊生断了活路,方才来咱们陈国寻条路子,怎么这都容不下吗?”方子鱼高声怒斥道。
那军官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曲意讨好反倒招来了方子鱼的怒骂,他顿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当如何回应。
“谁都有过不去的时候,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更何况你身为朝廷的命官,朝廷要你来不是欺压百姓而是要你救助百姓。去,每人给安排一顿饭食,在找人看看能不能在金陵给他们安排一个营生!”方子鱼一心被人遗忘的怒气尚且无处发泄,这时寻到了由头,自然是对着那军官便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
那军官也是运气太差,撞到了这样的事情,他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小声的言道:“娘娘不是小的刻薄,这些日子好多的流民都涌到了咱们金陵城,你现在给了这些流民们钱财,等会那些人听到消息,估摸着得一窝蜂的拦在娘娘的路上...”
这本是好心的提醒,但方子鱼却并不领情,当下便高声言道:“那就都给吧,难不成流民就不是我陈国的子民吗?难道还要看着他们饿死在金陵城吗?”
方子鱼的声音极大,所言之物更是一字不漏的传入了在场诸多百姓的耳中。
那军官顿时骑虎难下,他苦着脸色言道:“可是...咱们随行也未有带那么多钱财啊...若是再去宫里取,这一来一回万一耽搁了吉时...”
方子鱼见那军官面露苦色,也微微犯难,她在那时目光朝着四周一扫,周围的百姓虽然对于这位皇后娘娘好奇无比,但却也不敢直视她,纷纷低下了头。方子鱼不觉有他,再看了一圈后,忽的眼前一亮,她言道:“这好办!你去将我那嫁妆取来,纷发给这些流民即可!”
军官顿时脸色大变,他赶忙跪了下来:“小的不敢!这可是娘娘的嫁妆...”
“什么我的嫁妆,都是你家皇帝的!”方子鱼摆手言道。
她这话自然说的实情,这些东西都是陈玄机命人准备着撑场面的东西,确实没有一件是她准备的。但这话落在那些百姓耳中却变了味道,暗觉这位皇后娘娘平易近人,又仁慈爱民。
“陛下圣明!娘娘圣明!”也不知是谁忽的高声言道,目睹了这一切的百姓亦都在那时纷纷跪下,朝着方子鱼高声言道,一时间这金陵城的街道上便响彻着这样的高呼,久久不绝...
......
而也在这时,长乐宫的深处,一头白发的陈玄机与身着黑衣的蒙梁相对而立。
“做得如何?”蒙梁似乎方才赶到,陈玄机见他到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出言问道。
“子鱼的性子你是清楚的,自然出乎预料的顺利。估摸着不久陈国上下的子民都会知道,他们有了一个爱民的好皇后。”蒙梁如此回应道。
陈玄机点了点头,又言道:“接下来你要去何处?”
蒙梁耸了耸肩膀:“去一趟离山,见一见师父,然后便要去做该做的事情了。”
陈玄机再次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为何,未有出口,只能是在一阵沉默之后拱手言道:“那你保重。”
蒙梁一笑,不再多言,身子便在那时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这长乐宫中。
陈玄机看着那已然空无一物的身前,忽的叹了口气,喃喃言道:“我也该做些...你让我做的事情了...”
“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