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许氏再顾不得脸上还挂着泪痕,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正好对上沈灵烟还有些迷茫的眼睛,登时又是鼻子一酸,落下泪来:“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跌进水里了?你姐姐说是林家那位跋扈的小公子欺负了你,你告诉母亲,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林家小子欺负你了?”
许氏连珠炮似的发问一下把沈灵烟给问懵了,傻兮兮地瞪着眼睛,表情跟个脑瘫儿童似的:“啊?您哪位?”
“我的儿啊!”许氏大悲,一把将沈灵烟搂进怀里,又失声痛哭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原本就痴,现在竟连母亲也认不得了,老天爷,我这是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我!”
“夫人……”玲珑见状也是眼眶一红,看了一眼自家自小就呆呆愣愣的二小姐,竟也跟着啜泣起来,随即屋里丫头婆子各个跟哭丧似的争先恐后开始哭嚎,好似谁不落两滴泪谁就是社会公敌似的。
沈灵烟被她们哭得头都要炸了,刚想开口说话,忽而一想,不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沈家的傻子二小姐,这府里卧虎藏龙危机四伏的,谁知道这屋子里得有多少个西院大boss平姨娘的眼线,她这一落水突然成了个人精,那位尚未露面的平姨娘会不会怂恿她那个偏心眼儿的狗屁爹,把她当妖魔鬼怪给绑在天坛上作法烧了?
不行不行不行,重活一辈子哪儿能还没开疆扩土就出师未捷身先死?沈灵烟一咬牙,勉强自己挤出一个二五仔似的的笑容,流着哈喇子冲许氏道:“母亲,不哭,不哭,痛痛飞飞……”
话音一落,沈灵烟自己都感觉一阵牙酸,鸡皮疙瘩都要冲破皮肤表层了。
许氏却很吃她这一套,闻言登时心中熨帖,目光中既有欣慰更有心酸,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慈爱。
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得出,许氏对沈琰早就心灰意冷,甚至靖国公夫人也再三劝她和离,不过是她舍不下沈灵烟,十年如一日把自己关在东院这方寸天地里,全心全意地爱护照顾着这个生来痴傻的女儿。
可她的女儿却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身体都被她这个异世界的灵魂霸占。
沈灵烟心中长叹一口气,还没待来得及再开口,就听见一声尖锐的长哭破空而来,一瞬间都让沈灵烟以为这是给自己哭丧呢。
“烟儿——”一个着装素雅的女人哭得眼睛通红,踉踉跄跄跌进来之后,一见沈灵烟正好好地坐着,还一脸懵懂地看着她,脸色也未变,只是动作收敛了许多,身姿盈盈地走到沈灵烟面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这才含着泪笑道:“烟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爷方才还担心着吃不下饭呢……”
沈灵烟听了这句话,不知怎么的,一股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厌恶感从心底升起,约摸是这具身体对这个人的本能反。
沈灵烟嘴角抽了两下,还是没压抑住,转头看了一眼表情冷淡的许氏,天真问道:“外祖母说了,做妾的不能叫小姐的名字,不然要挨打的,平姨娘为什么叫我烟儿,父亲会打她吗,我们跟父亲说,不要打平姨娘好不好?”
许氏愣怔了一瞬,差点笑出来,好容易忍住了,也只是淡淡瞟了一眼立在一旁、脸上表情丝毫未变的平姨娘道:“好,烟儿说什么都好。”
沈灵烟眼尖,瞥见平姨娘猛地攥得发白的指节,冲她甜甜一笑,似是非要恶心死她:“平姨娘别怕,母亲答应不打你了,以后你别犯错了,外祖母要是知道了也会生气,也会打你的。”
平姨娘眼皮一跳,看着沈灵烟的目光里有了狐疑,这个小傻子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威胁?而且还抬出了靖国公夫人这尊大佛来压她?沈灵烟天生痴傻,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夹枪带棒的话来?
靖国公府是京中百年世家,世代为国征战,到如今靖国公世子仍镇守南疆手握兵权,靖国公夫人也因此跋扈嚣张,尤其护短,别说打她一个平家庶女,就是原配大平氏也照打不误。
靖国公夫人飞扬跋扈,可其亲生的小女儿许氏却像个没长嘴的面人儿似的,无论平姨娘心里如何波澜起伏,她都只是冷冷淡淡地不发一语,甚至看都懒怠多看她一眼。
平姨娘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样子,仿佛是在对她嘲讽不屑,但她惯会伪装,沈灵烟的威胁没能让她慈爱微笑的表情有一丝松动,反而笑意更深,用一种莫名让人不愉悦的欣慰口吻对着沈灵烟道:“烟,不对,二小姐长大了知事了。”
明明算是半个奴才的妾,口吻却比许氏还像个正经长辈。
沈灵烟又是牙根子一酸,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还好在她表情崩盘前,没吃一点亏的平姨娘便已经盈盈拜倒给许氏行李告别,礼仪表情都挑不出一丝错来。
直到平姨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沈灵烟下意识看了一眼许氏,她仍旧冷冷淡淡不发一语,不由得轻轻拍了拍许氏拨弄着念珠的手:“母亲……”
许氏转过头来,表情一下子如春日化冰:“烟儿以后乖乖呆在娘身边不要到处乱跑,其他人,烟儿都不要搭理,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