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见外了,”韩况一副宠辱不惊的神情,似是忽然想起道,“对了,四皇子勿忘了提醒完颜斜也,因为吴乞买大勃极烈的党羽极为众多,完颜斜也继承皇位后,大军必须驻扎一段时间。将不可靠的猛安谋克清理一遍后,大军方可北返。否则的话,大勃极烈麾下虽然只有一两万兵马,但以他的根基和积威,只要南征大军一近黄龙府,十几万大军中就会变生肘腋,人尽敌国,顷刻间局势翻转,所做的一切,都为他人做嫁衣了。”
这几句话,韩况说的看似随意,却是他费心劳神谋划的目的所在,要将金国的大军留住。
完颜宗弼微微一愣,沉默片刻后,方才笑道:“韩先生言之有理。”
金国大营里弥漫着一股惶恐的气氛,值夜的军兵也没有往日闲聊的兴致,一个个都如临大敌,战马似乎感受主人的情绪,不安地摇晃脑袋,打着响鼻。一个女真斥候持牌出了大营,小心翼翼地四顾无人,方才绕了一个大圈子,来到三里地外的某处树林。这夜月色晦暗,长的高高的茅草和轻轻摇动的树影,让人看不清树林里的情形。这斥候进去后不久便出来,然后又绕了一个大圈子,返回金国大营。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队辽国侦骑经过这片树林,带队的军官似是要小解,牵着马入了树林,旋即返回,这一队人马很快又回到辽军大营,领兵的宿值护卫径自求见了陛下,并呈上“晋王”的密报。
耶律大石正召集心腹重臣商议对策。这几年来,辽国的国势振作,此战蓄谋已久,做了种种安排,一步步诱使金军主力南下深入,正面集中大军以众凌寡,再以偏师再断其后路。熟料两国主力决战下来,还是被金军打败,失守几十座营寨。辽军大营中弥漫着一股失败的气氛。耶律大石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对手。而耶律铁哥、耶律燕山等重臣宿将则不住地请罪。
“料敌不明,乃是朕的责任,你等何罪之有?”耶律大石心情虽然恶劣,却没有委过于人的习惯,他看着面带惭色的诸将,缓缓道,“我族立国已有百年,上下耽于逸乐,兵备废弛久矣。女真贼长居苦寒之地,四时射猎为生,动辄自相攻伐不休,故而战士耐劳乐战。这几年来,朕与众位虽然卧薪尝胆,也只是让国势稍有起色,远远没有做得彻底做得够。”说到这里,耶律大石神色转为坚毅,沉声道:“今日之战,乃是给朕,也是给众位的一个警示。”
他说的沉痛,御帐中的重臣满面惭色更重,耶律铁哥沉声道:“都是臣等办事不力,练兵不精,请陛下允末将明日戴罪出阵,率五千骑冲阵,末将就算肝脑涂地,也要让女真贼知晓得契丹人的厉害!”耶律燕山也道:“臣也愿出阵!”他二人出声后,耶律毕节、萧乙薛、乌尔衮·蔑尔勃、郭保义等将领纷纷请战。
耶律大石见诸将尚且敢战,并未一蹶不振,稍觉宽心。这时,御帐外宿值百夫长禀报,有紧急军机密报送到。诸将都安静下来,看着陛下从芦管中取出一卷小纸,静静地看了一眼,目光忽然凝住,呼吸也急促起来。陛下的城府极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此失态可不常见。
“怎么回事?”“难道金贼又要进攻了么?”诸将不敢说话,个个都面色严峻。只屏住呼吸,相互交换着眼色,御帐中静得仿佛掉落根针都听得见。
片刻之后,耶律大石方才轻轻将纸卷折拢。他一边将密报夹入御前卷宗当中,一边抬起头来。只见他红光满面,眼中满含着笑意,全然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大笑道:“长生天保佑契丹人,诸君督促将士奋身杀敌,我朝的火炮得用,那贼酋完颜阿骨打亲临战阵,白日被一炮子轰成了重伤,夜里便伤重而亡了。”
“啊——”“竟然如此!”御帐中一片惊叹之声,诸将相互看看,都是难以置信的惊喜神色。辽军被攻破两道防线,和金国火炮营有着莫大关系。想不到金国皇帝居然也被辽军的火炮打死了。将为军之胆,相比之下,丢失两道防线又算不得什么了?白天这一仗,可算是胜负参半,甚至是一场大胜。
“天佑契丹!”“陛下威武!”“陛下万胜!”帐中诸将心神激动之下,乱糟糟地喊了起来。
“朕岂能贪天之功,”耶律大石再度摆了摆手,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全赖众位,诸军用命苦战,今日之战艰苦卓绝,终建奇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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