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铠甲兵刃也比旁的猛安要好不少。只是样子凶恶野蛮,举止粗鲁,嘴里除了一两句汉语之外,大都讲生女真难听的蛮语。渤海人久慕中原文化,像乌热这样的世家大族,学识教养比中原的士人也不逊色,他虽然有些害怕这些女真蛮人,心中还是暗暗瞧不起这些蛮人。
这般夹着小心回到营帐中,乌热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放入肚子里,刚刚掀开门帘,却见有一人早已端坐在帐中,望着他笑道:“大氏久居上京,萧素贤又是国舅,所谓渤海人复国之议,只怕是引蛇出洞的圈套吧。”
这人说话语气和缓,甚至有些斯条慢理,声音不大,可落在乌热的耳中就仿佛响起晴天霹雳一样,三魂失了七魄,几乎以为被女真人识破了伎俩,刚才被完颜阿骨打不动声色地戏耍了个够,这就要抓自己去问斩了。他强自挺着,打量着那说话人的形貌。此人身着汉人的青袍,发髻也是中原的样式,嘴唇上蓄着胡须,眼皮有些浮肿,就像是经年埋首于案卷的上京胥吏一样,浑浊的眼珠子,目光却和刀子一样,盯得人遍体生寒。
韩大先生嘴角浮现出嘲讽地笑意,他其实也只是猜测而已,却一下子就试出了辽阳使者的底细。他受完颜阿骨打之命来试探这使者,虽然乌热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那死人一样的脸色出卖了自己。没落的渤海人使者而已,也没必要弄那么清楚。“贵使有些心事要想,在下就不便再冒昧打扰了。”韩大先生轻松地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有些可怜地看了这个渤海人一眼。他只要走出这个帐幕,随便招呼一声,这个渤海人就会被抓起来,按照处置细作的规矩,处以群马践踏之刑。
乌热大难临头,浑身如坠冰谷,手脚都僵直了,当韩大先生经过他的身边,那一抹嘲讽的笑容显得分外清晰。忽然,这面带笑容的脸却和乌热脑海中某个图形重合了起来,他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呼道:“韩大先生,韩大先生请留步,在下有话要说。”
韩况没想到这渤海人居然还认得自己,脚下不禁缓了一缓,奇怪地叮着乌热,沉声道:“你还有何话要说?”他那眼神和口气,就仿佛问临死的人交待遗言一样。
乌热此时已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浑身颤抖,牙齿也咯咯作响,却鼓起全部希望,低声道:“小人这次出使金国,陛下特意叮嘱,若是遇见了晋王的后裔,便小人带一句话,当初都是妖后作祟,将耶律皇族子弟过继给韩氏逆臣,大先生,认祖归宗的时候到了。”
这番话原本是深藏的秘密,为了保住性命,乌热连珠炮一般的说了出来。这一回,轮到韩大先生浑身一震,他祖上的身世,确实是耶律皇族,当初承天太后宠爱韩德让,却不喜韩德让之子韩昌,便将耶律皇族子弟过继给韩德让为继子,并且安排这过继的儿子诸步接手韩氏在南京道的势力,熟料韩昌却不是个等闲人物,不忿在南京道受到排挤,居然带着一班忠心于他的年轻部属远走东京道,在辽国的腹心之地创下好大一片基业,并且尾大不掉,以至后来起兵叛乱。韩昌之变后,受连累的南京道这一支过继的韩氏子弟,实则是耶律皇族的血脉。
这等诡异离奇的身世,原本是韩氏中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自从高丽国君受了契丹人的好处,将避难的韩氏后裔全部交送辽国处死之后,韩大先生便以为世上无人知晓了。谁知这天大的秘密居然从一个渤海人口中说出来,怎不叫他震惊莫名。
乌热见韩况的脸色阴晴不定,低声唤道:“大先生,大先生。”
韩况猛地收慑心神,眼中透出踏入陷阱中的猛兽才有的凶狠光芒,盯着乌热,沉声道:“贵使说的是什么意思,韩某全不明白。”他手上青筋毕露,朝着乌热走近了一步,脸色可怖,似乎立刻就要下手灭口一样。
乌热也算是渤海人里的豪杰,此时竟然吓得浑身发软,丝毫提不起反抗之意,只战战兢兢道:“陛下当年做北院翰林的时候,亲自翻阅亲贵皇族宗谱,才查明大先生原来是晋王的遗脉。除了大先生,晋王再没别的后人,只要您点个头,就是尊贵无比的晋王啊。陛下即位以来,励精图治,唯才是举。大先生,晋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