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被火炮轰击的可能性。被击毁搁浅的战船拦住了其它水师战船的航道。火炮手们牢牢记着赵行德的嘱咐,在没把握的时候,将敌人放得越近越好,就这样,两轮炮击便将靠过来几条水师小船击沉,然后又调转方向轰击来远县这边的水寨。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座船被击沉,左军兵马使崔咸熙除了愤怒和惊诧之外,更在心里暗暗记下这炮船的形制,准备画了出来上奏朝廷,迅速建造一批这样的炮船。高丽国也有火器,甚至造得铁桶炮,先皇肃宗还组建了发火军,却没有想到过能够这样将成排的火炮布置在海船上而已。
“兵马使大人,西边陆上出现了敌军。”
“什么?”崔咸熙眉头一皱,难道是辽国人出尔反尔,他一拳头捶在栏杆上。“背信弃义,真乃蛮夷!”他愤愤地骂了一句,来到寨子的西边,赵行德等所构筑火炮阵地便一览无余。连他们有多少人都数的出来。“不过一千人而已,大概是前锋吧。”他沉吟道,“难道辽国人真的要夺回这块地方?他们还嫌和女真人挨得不够紧吗?”
正沉吟着,忽然对面“辽军”阵地上“轰”的一声巨响,一枚黝黑的圆弹越过了宽阔的旷野,几乎看得到它朝着城头飞过来,“嗖”的一声,经过了崔咸熙的头顶。“大人小心!”身旁的亲兵高呼,说时迟那时快,炮弹已经飞过了崔咸熙的头顶,他双耳仿佛听到了“呼呼”的劲风,目送这炮弹飞过了高高的城楼,重重地砸在城内的一座房顶,只听呼啦一声,紧跟着一片喧哗之声。直到此时,崔咸熙背上的汗方才淌了下来。“铁桶炮,辽国人居然带了铁桶炮过来,他们打定主意要攻城了。”
看“辽军”的阵地上,不过摆着十门炮的样子,崔咸熙强自忍着腿软,安慰身旁军兵道:“铁桶炮虽然威力巨大,但发射的速度却不快。”话音未落,城下又是几声巨响,刚才似乎是试射,这下“轰轰轰”地响成一片,浑圆黝黑的铸铁炮弹划过道道弧线,朝着城头飞来。这下子却正好有一发炮弹打在了城楼上,哗啦几声,木质城楼给砸塌了一角,到处是乱飞的木屑。
崔咸熙几乎第一时间蹲在垛堞的后面,然而,就在他的身旁,一枚炮弹正中垛堞,顿时将木质垛堞砸得粉碎,炮弹几乎没有减缓速度,当崔咸熙心惊胆战地转头看去,正好看见一具只剩半边脑袋的尸体喷溅着血花倒了下去。顿时,他觉得喉咙发痒,胸口翻涌起一阵血腥。崔咸熙身为世袭武班之后,虽然自幼习武,乃是三军六卫中有数的花郎道高手,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圆形的铸铁炮弹看似慢悠悠的飞来,没有他见过的铁桶炮石弹那么巨大惊人,也没有弩箭那样飞快,却暗藏着粉碎垛堞的威力。崔咸熙只觉得胆寒,他有些惊慌失措地高声喊道:“放箭!放箭!”
驻守来远县的乃是高丽军精锐,尽管胆寒欲裂,仍然冒死射出了一轮密集的箭羽。这时候似乎大家都失去了理智,没有人去告诉兵马使大人,明明火炮在三四百步之外,军中弓弩有效射程不过百步。数百支箭如满天飞蝗,从城头射出,划过一道道弧线,最后去势已尽,无力地掉落在地。眼看着这一幕,崔咸熙方才醒悟过来,自觉有些赧然,他虽然不好更改军令,弓手们都自觉地放下了弓箭,拼命在垛堞后面伏地了身子。甚至有人干脆趴在了地上。而城下面,“轰轰”“轰”“轰轰轰”的炮声不绝于耳,一枚枚圆铁弹,画着可以看见的弧线,笨拙砸在城头上,砸在城墙上,砸在空地上,砸在屋顶上,砸在血肉之躯上。
崔咸熙面色惨白,喃喃道:“铁桶炮不是一天只能发射十几弹么?”他小心地探出头,向着敌人阵地望去,只见那些蚂蚁一样的火炮手几乎毫不停歇地装填弹药,点火,发射,将炮推回原位,心头顿时凉了半截。再仔细观察一阵,胆战心惊中,又生出一丝希望,“火器虽然犀利,防护的兵力却是短少。不能困在城中坐以待毙,他们只有一千人,我有三千人,兵法曰倍则攻之,尚可一搏。”
炮兵主阵地的后方,马睿叹道:“可惜城墙挡着,观察不到战果。”他的骑兵被当做预备队使用,暂时没有仗打。看着炮手们放爆竹,便忍不住有些心痒。赵行德凝望着那一道道黑色的弧线,低声道:“世上能有几人忍得住光挨打不还手的?骑兵要做好准备,若是高丽人惧怕大炮威力的话,很可能会迂回我们的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