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生疑惑,这个好法子,在夏国已经沿袭百年,为何关东仍然不用?想了片刻,王亨直心下暗骂自己,真是痴呆了,关东若是改行这制度,坐堂的老爷都变成木刻了,上至刑部、大理寺,下至州县衙门上下,遇到案子,上下其手收受孝敬的由头少了很多,大家喝西北风不成?
他独自沉思这里面得失,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发出惊叹的声音,只见数十口大陶锅平放在地上,每一口足足可以做数百人的饭食。可惜大多数看起来已经许久不用,锅底积了不少灰土,甚至有嫩绿的小草冒出头来。
“初建山寨的时候,便是用这些大锅造饭。直到月余之前,各家才分灶开伙。”金昌泰笑道。汉军将领啧啧赞叹一番后,又跟着他来到田间。男人大部分都在军士带领下参加伐木、开矿、打铁、烧炭之类的重活,这时留在地里除草施肥的大都是些妇女,除了种田之外,还做饭、种菜、喂猪、采药、硝制皮毛,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甚至还有些妇女在营寨看管羊群。军士的额外收入主要来自伐木和炼铁那边。在赵行德指导下,炼铁场经过不断扩充,现在每天能炼出三千余斤铁,而每炼出一斤好铁,在中原就能卖出五十文钱,或换得5升粮食。伐木那边和军械司价钱还没谈好,不过李四海答允会全力为第八营争取。
迁移垦荒的农家正是筚路蓝缕的时候,夏国营暂停了军士对荫户的三成岁入的收取,除非必需的物品,农家所得的都归自己,故而这些妇女对自家的菜园、田地、出产都极为上心。
金昌泰笑道:“足下小心,若是践踏了庄稼,大婶子们撒起泼来可是不得了的。”说着第一个走在田埂之中,汉军将领对这些本来满不在乎,见他小心翼翼的举动,也跟着入乡随俗,生怕踩坏了庄稼。
金昌泰正准备继续向汉军将领介绍夏国的田制,忽然刘政从中军帐那边跑过来。按照军律,营寨中没有急事是不能奔跑的,金昌泰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刘政奔到金昌泰面前,顾不得歇气,秉道:“金司马,赵将军有令,大家回去议事。”他看了面露异色的王亨直等人,又道,“保州高丽人截断了我们伐木出海的通路,赵将军请诸位也一起商议对策。”
王亨直和众汉军将领相互看了一眼,匆匆随金昌泰来到赵行德的营帐,已经挂起来大幅的辽东地图。赵行德正背对着帐门,在控扼鸭绿江出海的保州那里,打了个大大的红叉,他听闻身后响动,转身笑道:“高丽人不自量力,居然胆敢截断我营从鸭绿江出海的通道,看来,是有必要惩戒他们一下。”
“惩戒?”王亨直心下认为赵行德有些自大了。这保州原来是辽国海防的重镇,自从女真兴起后,辽国人便收缩了势力,高丽国趁虚而入,不但将残存的辽兵赶出保州,并且在那里驻军三千,俨然占据了这块鸭绿江以东地方。辽国人其实也是顺水推舟,想到与其将这块地方留给金国,倒不如给高丽人。据说最后撤离的辽将还从高丽人那里敲诈了数千石粮食,这才扬帆而去,将完整的保州城防交给了高丽。驻扎保州的高丽军队有些实力,又背靠着母国,所以汉军虽然垂涎于保州,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赵行德麾下人马不满一千,虽然裹挟了不少百姓,却没有大规模扩军的举动。就算他仓促裹挟出上万丁壮去围攻保州,只怕城里的高丽军还没有死几个,自己的军心便要崩溃了。
他咳嗽一声,沉声道:“赵将军,事有轻重缓急,盟主在苏州起事在即,我们必需尽快攻打开州,把辽国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保州的事情,能不能先放一放。”
赵行德面带着微笑,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他看了看周围汉军众将,解释道,“这伐木出海的通道,对我军极为重要,眼下已经是六月,再拖下去,过秋天,河水就要结冰,一耽误就是一年,我不能看着百姓喝西北风吧。”他双手一滩,笑道,脸上的神气,已经和那些占山为王的汉寨首领没什么两样。
“可是,保州城池坚固,怎能在短时间攻克,”王亨直脸现怒容,“不能因小失大,耽误了开州之战。”
“保州确实是座坚城,可惜,修的地方不对。”赵行德脸色微寒,对金昌泰道,“我得到消息,因为鸭绿江水路被高丽人截断,李校尉大发雷霆,已经提前乘小船出海。估计十几天之内,保州高丽人就要尝尝坚船利炮的滋味了。我们也要赶快行动,和第四营会战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