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的说法,在这一带很是盛行。孀居的安娜公主就要和罗斯国王联姻的消息,私下下也有很多人议论。有的人在为约翰太子殿下的皇位担忧,有的却认为这对芦眉国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还有许多“芦眉最高贵娇柔的贵妇就要沦为野兽的玩物”之类的叹息。看来这位野心勃勃的公主,在贵族和芦眉的平民当中,还有不少崇拜者。赵行德不觉有些莞尔。
把元老院门外的议论话题都大致了解了一遍,赵行德照例又去了君士但丁图书馆,一边查阅典籍,摘录芦眉的资料,一边动笔书写上呈给夏国大将军府的程文。他觉得道德崩坏对芦眉的腐蚀尤为厉害,普通芦眉人很是欠缺对国家的责任感,对低等贵族和百姓来说,假如大食突厥人给的酬劳够高的话,他们很可能会为仇敌作战。纵有国势稍有起色,芦眉的皇帝和名臣却往往沉迷于帝国往日的辉煌,执着于恢复原本属于芦眉的西方故土。可是,这些芦眉国所谓的旧日国土上,早已列国林立,居民根本不再视芦眉为母国。芦眉徒劳地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征战,最终耗尽了国力,往往一两代振作之后,迅速陷入内乱,周边蛮夷交侵,国势更弱于前。
写到这时,赵行德不禁想起后世所知的宋朝,微微叹了口气,来到这世间,许多事情都已经有了改变。
芦眉对西方故土极度怀念和重视,反而使它对夏国不构成威胁。如果夏国并吞芦眉的话,反而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为防守这块众矢之的的国土而流血,从芦眉朝廷越来越窘迫的财政来看,在芦眉榨取的利益很可能无法抵消因此增加的耗费。
正凝神思索间,一个身影来到身后,她站在赵行德身后,沉声道:“你以为我们国家已经无可救药了吗?”赵行德回头一看,那位曾经在此地遇见过的大眼睛少女,正一脸怒容地盯着他摘录的那些芦眉文的资料。这些资料无一不是在暗示,尽管芦眉还具有一个大帝国的名声,但内里弊病丛生,衰弱的势头积重难返,只要一两次大的失败,就会彻底一蹶不振。
赵行德微微一愣,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和故乡有些相似罢了。”
“是么?难道你不是夏国人吗?”夏国的商人不但掌握着最大宗的丝绸和茶叶生意,皮毛生意上也和罗斯人在激烈的竞争,所以大部分芦眉的贵族,对夏国人的衣着和脸型都不陌生,可惜,他们都不是虔诚的教徒,否则,倒是比罗斯人更好的盟友。但是夏国的国势如日方升,和江河日下的芦眉相比,实在没有半点共同的地方,和赵行德所摘录的那些,更是完全无关。
“虽然我是夏国军士,”赵行德硬着头皮道,“但故乡在更东方,和东海相接。也是文明的古国,被周围的蛮夷所虎视眈眈。”
“是么?”那少女将信将疑,“难道你是驻守在圣宫旁禁卫军军营里的夏国人吗?”
赵行德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是娜塔莉亚·布林尼乌斯。”那少女低声道,见赵行德毫无反应,暗暗有些吃惊。“他居然没有听说我的名字吗?”娜塔莉亚是安娜公主的爱女,刚刚和母亲吵了一架,出来透气散心的。遇见了这个居心叵测的研究芦眉国朝政的异乡人,原本要找他的麻烦出气,谁料到此人不但是禁卫军,而且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紫衣贵族的血脉是不屑于隐瞒身份的,但假如通报了姓名之后,对方还是稀里糊涂的话,事情就变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