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声道“我能走去哪里?我现在不是你的妻子了吗?”
“那好,我们饮酒。”
饮酒,这酒还能饮得下去吗?
此时,门外传来了兵甲相击之声,急促的脚步声。弓弦的铮响,夹着隐隐的号令之声,有人在门外大声道:“王爷,臣奉旨前来捉拿逆臣,您还好吧?”
四面的窗户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将屋内彤彤的红色染得更红,仿佛刑台忽地染上了泼天大血,刺得人眼生疼。
他直视着我,墨玉般的眼眸之上终凝了水汽,低声道:“怎么做,都不成了吗?”
我垂头玩着手上的瓷杯,让那酒液在杯里晃动打旋,透明无色的液体衬着杯底的桃花,转动起来,仿佛有血滴入,我抬头望他,叹道:“还能怎么样”
大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外室的屏风被推倒,四面的窗户被铁爪扯得飞起,撞进花园之中,屋外的围墙之上露出的,全是森森的箭头,持弓的将士穿的全是连弩营的服饰,他们居然出动了本朝最精锐的队伍来捉拿我。
难道他们不清楚,我早已是个废人了吗?
我低声道:“夏候商监军大人让我死,或让我走,由您来选”
他眼里凝着的那滴水珠终是流了下来,如我手腕上串着的那串冰玉,冰冷凄凉:“辗玉,辗玉,人如其名,宁为辗玉可本王总是怀着万一的希望,以为你可略改一改有本王在此,他们不敢将箭射了进来的。”
我笑了,缓缓地转动手里的酒杯,道:“监军大人不一直都没改?只可惜,事事往往不能如意。你以为,他们只有如此的手段?”
蕾尖有咸味冒了出来,我用手指擦拭着嘴角的血线,血染了指尖,道:“他们早就动手了,监军大人。”
他急急地扑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我明白他的意思,怎么可能,我身边有极顶的用毒高手,时刻防着有毒物染入,每一样用品吃食都经过检验那喜娘便是,或他忘了,入洞房之时,喜娘是不会在的,更何况,那毒并非在我身上,而是宁启瑶带了进来,花碎玉裂,花玉的夹层那透明的液体便染上了整个碎玉,原只是令人假死的药,可如果加了酒,那么,便可致人于死命。
我何必假死,继续让三星跟着我,有志不能偿,有家不能回?陷入这永远拔不出脚的泥潭?
他们的势力那么的强,那么的大,一个敌人解决了,还有另外一个,为什么我以前想不到,表面上那么忠善的人,也会是我的对手?
没错,我终于承认,在多年之前,我们便在心底接受了他,没有将他当成这权谋最盛之处出来的人,早认为他的心地如草原的碧水蓝天般的纯净,所以,没有人防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开始信他了的?是他身先士卒地领兵在前之时?还是他为我挡住飞来如蝗的飞箭之时?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到了后来,他与我成了军中双将,齐名西疆,他在军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威望,更被人指为西疆战神。
直至酒入喉咙,我才明白,原来他身上的光环,不过是一个假象而已,当光环除下,光影尽去,那狰狞的假象会让人那么的难受。
我只是累了,累得想一了百了。
君家将们,我能为你们做的,便只是如此了。
我拾起了那方碎玉,手指上便染了毒,再沾于杯边,饮下一直以来,我想用毒的对象,便是自己,我只是在赌,我的死,是否可引起宁家与夏候商最终反目,以他隐忍的性格,无论我在他心目之中占了什么位置,此事也会象一根刺一般埋于心底,他和当朝最有权势的宁家结了仇怨,大宝之路是不是会如此的畅顺?
我死之后,自有小七他们将首尾备好,将他一步步地逼到宁太后的对面,也许,天下间能唯治得了他的人,便是太后吧?
只是不知道太后,到了终了,会不会顾忌她这位重孙?还是会如对太子一般不动生色地将他替换下来?
又或是被他反戈一击?
这一切,都不是我能预计得到的东西了,也许,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大期限,多年之前,老2用一条命换下了我这条命,而今日,便到了该我尝还的时候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天爷往往便是这么的公平。
只望来世,我不用背负这么重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