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汪汪的,如同深潭水包容着他,萧子衿拎着一坛酒,眉眼里的笑意不多不少,正温柔的看着洛叶。
“……睡不着。”洛叶翻身坐了起来,她的衣服一件没脱,靴子都还穿着,腰间银枪随着动作一撞,“叮叮”作响。
“屋顶上有狼在嚎,哪个睡得着。”
“那……喝酒吗?”萧子衿从他那无底洞般的衣襟里掏出两个海碗来,弄得洛叶心里直痒痒,想将他的衣服扒下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架构。
“你不怕中毒?”洛叶狐疑的盘腿坐到窗户下面,“梭罗曼哎……”
“就因为是梭罗曼,所以避也无用。”
洛叶的头发散乱的披着,头顶上有几根因为枯燥而支楞,夜风一吹,很是可爱,萧子衿是个行动派,手指忍不住圈弄起来,遭人一瞪,死不悔改。
“这是第九坛了,你还欠我……”洛叶掐着手指,比了个数字,“三十一坛!”
“行行行,”萧子衿忍不住笑,“但今年的上好陈酿,被卜知坊搜刮的只剩十八坛了,我明年再还剩下的呗。”
“明年要还六十二坛!”坐地起价,洛叶龇着牙笑嘻嘻的,“得有利息。”
萧子衿想了想,忽然俯下身去,蹭在洛叶的眼前,“是不是得还一辈子?”
“啊?”洛叶的脸色以看得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赶紧将自己埋到海碗里,“咕嘟咕嘟”的往嘴里吞酒,等这碗见了底,萧子衿仍在等她的回答。
“萧子衿。”洛叶的脸装在海碗里有小盏茶的时间,“我想喜欢你。”
“喜欢我很简单的,”萧子衿没羞没躁的从窗台上跳下来,蹲到洛叶身边,“我可以教你啊。”
屋顶上的狼嚎更甚,一声长过一声,安宁的夜要结束了。
洛叶脸上的红晕瞬间退去,她目中倒映两点寒光,□□如游龙出渊,单臂抱着萧子衿一滚,“笃笃笃”三声,原先避开的地方钉了五支袖箭。
萧子衿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手里的酒坛子为挡一柄剑而破了个大口子,香醇美酒往外淌,淋了两人一身。
“不识情趣的人。”萧子衿摇头叹息着,很无奈的从地上站起来。
这件事真是很奇怪,滚的是同一个房间的地板,淋得是同一酒坛的酒,萧子衿衣冠整齐,除了有些酒渍之外干净如洗,洛叶却把件漂亮衣裳弄得灰扑扑的,跟刚从厨灶后爬出来一样狼狈。
“苏无邪,谭笑禅。”
洛叶这个房间不算大,剑拔弩张站了四个人,谭笑禅虽不认识洛叶,却认得她手里的枪。
“你与昆仑什么关系?”
这个谭笑禅比洛叶想象出来的那个严肃多了,铁青着一张脸,夜色笼罩下好似幽灵,双手拢于袖,也不知下一刻会扔出什么暗器来。
“你认为呢?”洛叶冷冷的看着谭笑禅,“居然在袖箭上淬毒。”
“不可能。”谭笑禅也打量着洛叶,“这是援救墨取城的金国队伍,昆仑弟子只为苍生不为君,而今却不曾生灵涂炭,除非……”
谭笑禅刻板着脸,喉咙里却滚出阴测测的两声笑来,“你也同我一样,是个背叛师门的人?”
“长生在我手里。”洛叶也不辩解,她的银/枪缓缓横亘于眼前,月光一照,流转的不知是云还是风。
谭笑禅不说话了,“长生”枪可比掌门印信可怕多了,昆仑历代掌门,都是温温吞吞的性子,而长生的持有者,却是出了名的胡闹乱来,任性妄为。
昆仑执法虽严,却很少杀生,万事求个转圜,罗轻笑却向来手起刀落,一枪一个,因此,“长生”此枪,乃是执法象征,纵使早已脱离昆仑,谭笑禅仍是胸口一寒。
眼见谭笑禅似有动摇,一柄状如冰棱的长剑立即攻向洛叶喉咙口,苏无邪号称琴剑双绝,曾是江南世家公子,这一剑挽的有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苏老前辈,以您的身份地位,何苦再入江湖啊?”萧子衿叹了口气。
苏无邪早已绝迹多年,所以年轻一辈几乎无人得见,但他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真是想忘都忘不了。
而今天下,要骂定骂曾霄汉,要夸定夸苏无邪,这位老人家,就是个活在故事里的人,众口相传,几乎成为一个传奇。
而现在,这个传奇竟然干起了暗杀。
苏无邪仍是满头青丝,只耳畔垂下两缕花白头发,高崖悬松的清冷风采,若不是有把剑正抵在别刀上,萧子衿真当他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