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的干净牢房里,两人挨得近,等押解的金人们退走,也能说说话。
“洛姐姐?”楚小冬看着漆黑一片的水牢,小心翼翼的喊着。
水面纹丝不动,连锁链声也听不到,她的心里涌起一阵不安,方才拖满亦章往洛叶的脚踝上绑了两个铁铸的实心球,重得厉害,沉入水里时,水花激荡,该不会已将人淹死了吧?
“洛姐姐?”她又喊了一声,牢房里好像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回声连连,却无人应答。
“我在这儿……”等了许久,楚小冬都快急哭了的时候,眼前忽然冒上来一颗湿淋淋的脑袋,洛叶笑的欢喜,她道,“我刚刚潜进水里,把铁球搬过来了。”
“……噗……”楚小冬担忧的心放了下来,她看着洛叶脸上被水化开的那层□□,卷起衣摆,替她擦了擦,“洛姐姐,我们现在落到那贼人手里了,你怎么都不担心一下啊?”
“担心何用啊,”洛叶踮着脚尖趴在牢房的台基上,她身上除了捆腿的铁球,还有拴手的链子,堪堪够长,从水牢的中央拖到四边。
“我留记号了。”
卜知坊里听闻消息前来救援的小陶儿往墙上一站,院子里凌乱枪痕拼成巨大的“救命”两字,实在看得令人头疼。
“临安城里只要发生了大事,卜知坊一定会有所行动,我虽然不可信,但我家坊主却是一等一的人才。”洛叶低声安慰楚小冬,“你放心,外面有他们想办法,里面也有我保护你。”
楚小冬点了点头,她将两只手叠起来,弯成个碗状,捧了水往外倒。
一捧水本就稀少,又于指尖流失许多,真正能带出水牢的不过沧海一粟,但小姑娘忙着忙着,竟也学着洛叶笑出了声。
“谁说你不可信的,我这就不怕了。”楚小冬揉了揉酸胀的眼眶,深秋临冬的季节,阴森凄凉的牢狱,她才接了一点水,便也觉得冷,泡在水里的人是何感受?
“看他们的架势,是不想提审的太早,”洛叶“嘿嘿”的想引开话题,“听大哥说,弈剑山庄遭劫了?”
“嗯,”楚小冬手上的动作不停,照这架势,还真有掏干了水牢的恒心,“爹两个多月前忽然失踪,没人知道去向,只留了字条说要等冬至了才回来。”
“爹一走,家里就遭了贼,喊打喊杀,仆人们都给赶跑了,我也躲到地道里藏了起来……”
说到这里,楚小冬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嘴,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洛叶,轻声道,“我早知道庄子里有人埋伏的事,也一直在等洛大哥掉进陷阱里,他不来,我便出不去……”
“……”洛叶明白了,暗中那人的手脚当真厉害,连弈剑山庄也能陷落至此,怕又要劳坊主费心了。
地牢里,洛叶与楚小冬得了充裕的时间,能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慢慢理清,而驿馆中的完颜有晴也在探听有关她们的事情。
“你说那年长些的姑娘姓洛?”小公子皱着眉,“可是十多年前的洛?”
拖满亦章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从红楼那里探来的情报也是零碎,只道当年或有两个孩子免于其难。”
“那她的武功呢?可能看出来路?”完颜有晴继续询问,“若她与洛家村真有联系,那就不只一个问题要逼问出来了。”
“这……”拖满亦章回忆道:“她没用枪法……”
“什么意思?”完颜有晴的手慢慢抚过面前的银枪。
这对银枪便是洛叶被擒时所用,出自普通铁匠之手,丝毫看不出特殊之处。
“她虽用枪,但走的却是刀法,剑法,笔法,棍法,杂学百家,看不出来路……只是,”拖满亦章思索着与洛叶一战的细枝末节,“刀法为多,最似昆仑。”
此话说来,却又将完颜有晴的好奇心勾引,没有来路的枪,没有来路的招数,却能和拖满亦章挣个高低。这满身秘密的姑娘,实在有趣。
“咚咚咚……”有人在房外敲门,小公子示意拖满亦章不必再说,扬声问道,“谁?”
“是我。”
门外的声音十分亲和,不老不少,带着笑意。
“原来是韦总管啊……”完颜有晴将门打开,“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韦飞絮紫黑的裘领,穿的暖和,“便是来问一声,夜间的酒席可还操办?”
“自然,”完颜有晴点了点头,“杜姑娘可到了?”
“到了,在轿子中等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