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黄山幽谷,十五圆月高悬长空,谷中一片清朗祥和之气。
陡闻飘逸萧声穿跛寂静,继之又带起霍霍剑光!
嘿!好一对璧人,男的生得剑眉星目,英俊卓逸!女的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瑶鼻通梁,真是郎才女貌!
萧声奇峰迭起,剑气直冲牛斗。
良久!良久!声歇剑敛,只听美娇娘脆声说道:‘飞哥,你那套“璇玑十九式”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说完,轻依偎在良人胸前。
轻抚着爱妻秀发的云雁飞,柔声说:‘华妹,你那“七毒魔音”也和你一般越来越会令人心摇神动了!’
沉碧华撒娇的直往良人胸前钻动,同时不依的道:‘飞哥,你又取笑人家了,人家不来啦!’
说完,佯欲离去!
云雁飞立即紧搂着娇妻,柔声说:‘华妹,你不知你有多么迷人!最要命的是你那“七毒魔音”引得我’
话未说完,右手开始不老实的活动起来了
沉碧华低‘唔!’声,轻声道:‘飞哥!到屋内去吧!’
云雁飞轻吻她右颊,柔声道:‘黄山幽谷,威震武林,有谁敢来窥伺,华妹,明月为镜,大地为床,为兄放肆了!’
但见衣物迅褪,两人旋即倒地紧搂在一起!
‘飞哥你今晚怎么这么多花招呀’
‘哈!我方才由你那萧声中,突想将那“璇玑十九式”溶化于其中,此时却又想将那些招式运用在这方面哩’
‘呸!贫嘴!哎轻些’
‘不勇猛些!我怎么显出咱们“萧剑门”之威风呢!嘿!’
提起萧剑门,武林人士便会肃然起敬,该门自二百年前,湖海第一剑董曙萍与玉萧仙子杨飘芬创立后,即担负正义角色。
藉看七毒魔音及璇玑十九式,萧剑门可说威震武林,罕遇敌手!
萧剑门不但武功玄奇,门规更奇,代代单传,每代只收男女一人为徒,且令其结为夫妇,以传萧剑绝学,是以代代以来,该门都是夫妇二人。
目前正是第五代传人云雁飞及沉碧华执掌该门,由于二人一身功力超凡入圣,已是武林人物中的泰山北斗,受人尊仰。
云氏夫妇在黄山合籍双修,柔情蜜意,恩爱有加!
今晚两人倒行练功,谁知一曲‘七毒魔音’竟会勾引一向温文稳重的云雁飞来个‘就地取材’,为大地普下一段插曲。
云雨方歇,沉碧华爱怜的为个郎拭汗,同时腻声:‘飞哥,你真强!’
云雁飞满是的笑道:‘华妹!你真好!’
两人躺在草地上喃喃细语着。
突听一阵哭泣声,云雁飞功力通玄,闻声立喝道:‘谁?出来!’
顾不得光着身子,他立即起身凝神注视声音来处!
却见一花容月貌的女子,双目蕴泪,疾奔而去!
‘啊!杨智薇’
身子疾掠而出,但见一棵树干上钉着一条方巾!
取下方巾,云雁飞低声念道: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烛成灰泪始干!
自古多情空自恨!
由来失意最伤情!’
‘飞哥,她是杨姐呀!她怎么来去匆匆呢?’
‘哎!一定出事了!’
不错!平静已久的武林出事了!
第一章月黑风高惊魂夜
叶落枝秃,四野萧棠,是深秋─
暮蔼四合,彤云密布,是晚夜─
重峦叠嶂,怪石嵯峨,是俊岭─
深秋,这萧条的季节,本就是凄凉孤寂,加上入夜,更觉阴森冰冷,何况又是在高山峻岭之顶,更是夜风似剪,砭肌刺骨,景物荒凉,瑟瑟而具寒意。
此情此景,照理是无人涉足岭上才对,因为岭峻山高,就是晴空无云,光天化日之下,又有谁能登涉这等高插云霄的绝峰之顶?
然而,事情往往有些是不能以常理推断的。
此际时刻,约莫初鼓。
星斗朦胧,夜色昏黯,绝峰之顶,越发凄凉沉寂,那断断续续的狼嗅猿啼,虎啸狮吼,划破死寂的黑夜,更增几分寒意,胆小之人,怕不体颤心抖。
突然──
山腰中传来二声清啸,划破静寂的黑夜,啸声高越悠长,宏亮如九天鹤鸣,响遏行云,竟是内功修为已臻化境的武人啸声。
俄顷──
峰顶一处数亩方圆的草坪上,已然飘落二个人来,二人却是一男一女,年龄皆在三十上下的中年。
男的生得剑眉星目,白面无须,十分的英俊,一身藏青色劲装,背插长剑,越发卓逸不群。
女的生得芙蓉其面,眉如远山,眼如秋水,瑶鼻通梁,甚为俏丽,背插玉萧,更加艳美绝伦。
男女二人,宛然仙露明珠,不亚临风玉树,真正是郎才女貌,看他们依偎之情,显然是对多情而恩爱的侠侣。
只是──
这对侠侣的眉梢眼角,卸是紧紧蹙起着,一似内心有任何不解或忧虑之事般,愁形于色。
二人在此夜色昏黯之际,登上这绝险而又荒凉无人的峰顶,更不平凡,两双炯炯精光向四下一扫。
但见树影幢幢,秋风瑟瑟,枭啼兽吼,景象至为凄凉。
这时,一阵甜脆如银铃的声音,响自那女人口中:‘雁飞,我心内总很担心,那贼子约我们来此落雁峰,好似是针对你的名’
说至此,不由心情一沉,自己怎平白地,连想起这么一回事呢,也就黯然住口。
男的闻言,也不自禁心头怦然,暗忖:‘落雁峰,难道这“不死阎罗”果真是含意于此?’
但旋即一剔剑眉,傲然道:
‘华妹你怎那么迷信起来,难道我云雁飞是省油之灯,又是浪得虚名之辈,哼哼!神剑玉萧两百年来,在武林中何等的威风,我们岂能有损师门威名。’
女的道:
‘唉!想不到我们只过了五年安逸的生活,只道从今以后,能够老死山村,过着神仙不羡的生活,不料,这贼子平空找事,使得我们重作凭妇,未知文儿’
云雁飞见爱妻沉碧华,竟大反昔日爽朗的气概,不由眉头皱了一皱,道:‘华妹,人生在世,本为推己及人,尽一己之力,而谋千万人之福。
‘我辈学武所为何事,还不是扶弱济危,这不死阎罗,显名思疑,乃是下流恶徒,他既敢挑战,我们岂可却步。’
‘雁飞,你想这不死阎罗,会否与绝魂寺贼徒一道?’
‘绝魂寺?你是说九华山绝魂林中,那座神秘的庙宇。’
‘是啊!普天之下,敢向你挑战的,妹想就只这派见不得人的歹徒。’
云雁飞面上掠过喜慰神色,的确,十年来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提起湖海第一剑,甚至只是玄萧仙子之名,就可使白道钦服,黑道丧胆。
当下颔首道:
‘华妹所说大有可能,但就是绝魂寺徒党,又何足惧哉,这贼子若是为非作歹之辈,今夜就绝不轻放他,教他变成“永死鬼卒”方知神剑玄萧之’
话又未了,耳畔陡然传入二声嘿嘿冷笑,笑声虽然不大,但听在云雁飞耳中,却徒觉耳鸣心悸,怦然心动。
云雁飞内功精湛,就是狮子吼之类武功,未必就能震动得他。
虽然他此刻未曾运功抵御,但对方声音并不大,而自己竟大受影响,是则对方若非功力精纯,就是练有外门邪功。
他闻声一凛,陡然一声劲喝,然后冷笑道:‘朋友既已来到,何不请出一见?’
声落,黑暗中一阵冰冷的怪笑:‘当然当然,不过三更未到,使贤夫妇早一刻别世,特觉过意不去呢!’
声落人现,在云雁飞夫妇面前,已傲然站立一个面加锅底,身材伟岸,貌相威武的中年人来。
云雁飞一看此人面色陌生,心中不由大奇,虽然他在接到挑战书时,就不知‘不死阎罗’为谁,但他总认为或许是昔日仇家化名!
那知此刻一见,却出意外,竟是生平未曾会面的陌生汉子。
不由问道:‘阁下就是约愚夫妇来此的不死阎罗吗?’
云雁飞一代大侠,尽管心中早对不死阎罗存有芥蒂,但对方既是素不识面,问话口气,也就缓和了许多。
那知,对方闻言之后,那黑炭的面容,一动不动,死板板地一声:‘不错?’简单二字,既骄傲又无礼,目无余子,十分托大。
云雁飞心有愠色,剑眉轩动道:‘朋友,我们素昧平生,从无瓜葛,未知何事定欲与愚夫妇过不去?’
对方闻言,双眼一睁,精光四射,虎目中露出阴险而又奸诈的神色,冷冷道:‘云雁飞你不识我,我却早就恨不得将你们夫妇,玩弄于股掌之间,方消旧恨!’
云雁飞面色一沉道:‘朋友何必口舌逞能,且报上万儿,并说出何事找我,以免云某冒犯开罪朋友你!’
云雁飞已然动怒,因此乃以牙还牙。
黑汉子闻言,蓦然仰天一阵狂笑。
但听声如裂帛,似枭啼,宏亮之至,使得宿鸟惊飞,伏兽吓走,划过静夜,越增恐怖气氛。
云氏夫妇闻声,连忙各自运内功抵御,此刻他们夫妇均感到对方黑汉,武功定必不凡,一时心潮迭起,不知何时结上这位仇家。
尤其沉碧华更是无端地,连想到若是自己夫妇有所不测,那么寄在友人处的爱子云宗文将是
越往坏处想,越觉纷乱,也越觉心神不属。
笑声戛然而止,冷笑声再起:‘云雁飞,你难道已忘了九年前,蜀东飞剑山庄之事?嘿嘿!’
云雁飞心中一惊,立道:‘飞剑山庄?那么朋友与追魂五剑莫氏兄弟是何关系?’
‘嘿嘿!区区莫野,正是飞剑山庄少庄主,云贼,当时若非少爷访师外出,我家基业以及伯叔五人,怎会落汝手中,哼哼,血债血还,姓云的你今夜要想活着回去,可是天大的梦想?’
云雁飞闻言,心虽惊疑,因为从未听过莫氏兄弟有后人,但对方自称莫氏之后,而又来势凶凶,想起昔日横行蜀东的莫氏五恶。
此莫野既是其后人,何尝不是一丘之貉,当下冷笑说:‘令伯叔之是是非非,莫家当的难道不知’
‘住口!姓云的你难道是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之辈!’
沉碧华厌恶地插口道:‘姓莫的,你此来是为找喳子来的吧!那就请划出道来,愚夫妇当舍命奉陪!’
‘嘿嘿,贼婢倒很脆落,今夜之会,简单得很,我们就以三拳定高低,输方任人摆布,免得多宝手脚。’
云雁飞闻言一怔,对方何以提出此等要求,但却又不能示弱,乃道:‘何谓三拳定输赢?’
莫野脸上闪过骄狂的神色道:
‘三拳吗?很简单,那就是区区凝立,让你们夫妇合力打三掌,不要说是伤及,就是能打退我一步,就算你们赢,本人当堂自断,否则,你们三拳无法竟功,便是负数,那就任由我摆布。’
莫野此言一出,他那狂莽,不屑之神情,目中无人的话语,登时激起了云雁飞夫妇的怒火。
云雁飞沉声道:‘朋友此举太看得起云某了,但朋友自比这块巨石如何?’说看,正待挥掌横扫右侧一块寻大巨石。
但他手甫动,莫野已冷笑道:‘姓云的你怕了吗?’
云雁飞不知对方话意,不觉怔了一怔。
就这一瞬间,对方又已阴笑道:‘嘿嘿!区区早就知道你们不敢,因为你们只仗着师门,二百年来神剑玄萧的威名而已,其实璇玑十九式,七毒煞招,尽管天下少敌,却并不放在区区眼内。’
云雁飞夫妇出身萧剑双英门下,萧剑双英自二百年前,湖流第一剑董曙萍与玉萧仙子杨飘芬以后,代代单传。
璇矶十九式以及七毒魔音威震寰宇,云氏夫妇乃萧剑第五代传人,师门绝艺,武林罕敌。
不但不失萧剑令誉,而且能发扬光大,使萧剑双英之名,大见响亮。
夫妇二人已是武林人物中的泰山北斗,一身功力,超凡入圣,受天下武林所尊仰,几曾有人敢找他们喳子,想不到眼前黑汉,还大言逞强。
饶云雁飞是个宽腹大量之义侠,此刻也不禁火气冲冲,怒形于色,愠声道:‘莫当家的,你准定能胜得我吗?’
莫野枭笑道:‘姓云的,你难道不知落雁峰的意思吗?你名雁飞,此山名落雁,正是区区特选的啊!’
此言一出,沉碧华心头大震,想起古人‘闵大师死于绝龙崖,庞统死于落凤坡’,正是先有不利兆头,难道这落雁峰果真
她心情倏沉,乱如繁丝!
云雁飞眉头略皱,随即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姓莫的,你真愿意由我先打三掌!’
莫野见对方突逞暴燥,如已中窍,仍道:‘只怕你不敢尔!’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哼!打过来吧!’
云雁飞忍无可忍,喝声:‘照打!’右掌一推,一股无与伦比的掌劲,登时加排山倒海般,匝地卷起。
但他掌势一出,突觉气血陡然翻涌,一时立脚不住,竟向前冲过去三数步,心中不由得大惊。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武林中从来未闻打人者,未受反震或任何外力,竟会立不住桩,且又气血陡涌的。
但更怪的是,云雁飞那股奇猛潜劲,出手之后,莫野竟不闭不避,不运功抵架,任由那股急劲扑卷过来。
然而,那股足可开山裂石的潜劲,撞在莫野身上之后,却突然消失于无形,而莫野依然傲立,根本毫无受伤,连幌也未幌一下,身躯比铁石还硬。
沉碧华乍见丈夫掌出,心想:
‘雁飞虽以剑术见长武林,但内力之沉厚,也已达隔坚腐物的化境,这贼子就算功力高过丈夫,也未必连退一步都不可能,那时丈夫虽伤却是胜数。’
那知,他心念犹未了,便已见眼前怪事,丈夫竟会在发掌之后,身形跄踉,似乎不胜其力。
她这一骇,一颗心几乎跳到腔口,娇喊一声:‘雁飞你!’
身形一掠,扑向前去。
莫野骄狂地喝道:‘第一掌啦!姓云的马步要站稳啊!’
云雁飞心中正自惊讶,突闻此言,不由气往上冲,怒喝一声:‘小子别狂,再接我一掌。’
声落掌出,再度兜掌打去,这一掌他是挟怒而发,已经用尽全力,只见匝地狂飙,疾卷而出。
那知──
他此掌乍出,陡觉气血急腾,踉跄数步,几乎立脚不住,猛觉喉头发甜,一时按纳不住,‘哇呀’地一声,张口吐出一股鲜血,面色顿呈惨白。
沉碧华芳心大吓,赶紧上前扶住丈夫,皓腕疾探,从怀中掏出一粒丹丸,送往丈夫的口中。
可是,未得她丸入丈夫口中,对方不死阎罗已再度冷讽道:‘第二掌,只剩一掌啦!哼!沈贱婢你还要脸吗?’
云雁飞手挥妻子走开,咬牙道:‘小子,我云雁飞与你拼了!’第三掌再度出手,但由于他真力散去不少,因此这一掌猛而不威。
但他人却在这第三掌出手之后,踉跄三步,一时立脚不住,一交跌坐在地。
这时却闻对方不死阎罗,仰天一阵得意的狂笑。
沉碧华又恨又怒,皓腕倏翻,撤出玉萧,就唇一吹,呜地一声,奏出了昔日夺魂箫杨飘芬,独步寰宇,无力能敌的七毒魔音。
不料──
她这无往不克的七毒魔音如今却不灵了,就在她运力一吹之际,猛觉心悸神惊,气血凝滞。
沉碧华花容失色,破口大骂:‘狗贼!你好卑鄙,竟放’
话犹未了,那边莫野已冷笑道:‘喂!云氏夫妇,你们三掌不能胜利,已经落败,今后将由我摆布了!’
云雁飞无端地真气涣散,不觉惊诧万分,跌坐之下,急忙吸气运功,但任他吸入数次长气,始终无法促使血流运行。
不由暗道不妙,心忖自己必是中人奸计,否则那会如此,虽自己不知何时被人做了手脚。
这时,忽听爱妻喝骂,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武林中传闻的一种舛异而又歹毒的药丸,不禁大惊。
登时破口怒骂:‘无耻恶贼,你竟以天山九死谷的’
他底下之话犹未出口,但见莫野脸色急变,倏又长笑地道:‘姓云的技不如人,还敢-唆,亏你们还是个有头有脸,自负不凡的人物。’
云雁飞黯然住口,的确,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中人毒药而不知,多言何益,何况这些匪徒,都是无所不用卑劣手段的。
当下黯然道:‘云某认栽,华妹我先走了!’
翻手背上,正欲拔剑自杀,以了此生,沉碧华见状,芳心一痛,亦自如响斯应,想横萧自绝,追随丈夫于地下。
不料,他俩手甫举,突觉劲风扑体,双双齐感胁下一麻,已被制住穴道。
莫野冷笑道:‘二位何必想死,莫某虽居胜方,抑不想处你们于死地啊!’
云雁飞夫妇闻言,大感诧异,道:‘恶贼,你待如何?’
莫野阴森地一笑:‘姓云的你忘了我们有约在先,配问么?’
云氏夫妇黯然无语,内心中却猜忖不出,这莫野志在报仇,何以不杀自己。
莫野突又冷笑道:‘好吧!大爷就告诉你们,我将如何处置你们吧!’
说至此一顿,右手伸出三指道:‘大爷只想教你们实行三个条件。’
看见云氏夫妇一脸惊惶与疑惑之色,不禁大为得意,放肆地一笑,才道:‘第一、我将带你们到一处幽美的地方,将你俩永远禁铜。’
云氏夫妇心中一片空白,心知完了,生不如死,还要蒙受无穷的讥讽,但身既被制,徒唤奈何。
莫野又是一阵朗笑,接道:‘第二、我要缴下你们仗以为恶的萧剑。’
这一点,云氏夫妇倒不受影响,因为人既覆败,兵刃又有何用,对方话声又起:‘第三、你们须将拿手绝技,各各授我一招!’
云雁飞霍然惊道:‘只授一招?’
莫野纵声而笑,道:‘是的,只要代表你们的一招!’
云雁飞一怔,旋即想起一事,不由抖声:‘啊!那你是绝’
莫野阴笑着截断对方之话,道:
‘我是谁何必说出,反正你们已经终生难出,就是你那朋友及独子,也无法再活在这世上了!’
说着,未待云氏夫妇说话,双手一抄,拦腰抱起云氏夫妇,扑身纵下落雁峰。
月愁星黯,大地仍旧是一片凄凉惨淡的怖人夜景,好似时才那奇特的较技,并未发生一般。
其实──
这古井般死静的情景,何尝不能带来一阵暴风雨呢!
是故──
刚才那一阵奇特发较技,或许将是十五年后,那一场武林浩劫的导火线呢!
狂风暴雨─
荒山密林─
慑人心魄的雷声,震撼四野,倾盆而下的大雨,泥泞山径,怒吼厉啸的狂风,折枝断叶,宛然宇宙末日的来临,镇城人们,亦必紧缩在家,遑论素常就已人影绝迹的,天目山、四绝岭。
狂风暴雨,使得四绝岭上禽兽绝迹,狂风暴雨,也使得四绝岭,在阴森凄凉之上,更加上一层恐怖的气氛。
荒野一片朦胧,景物难办。
陡然──
一条疾急的闪电,划破黑暗,虽然这道闪电,来得快,去得疾,但就只那眨眼间的光明,却发现一块斜突的巨石下,此刻竟有一个人,痴然呆立。
在荒山之中,如此恐怖之夜,竟有人敢伫身于此,是武林高手?是山精木魈?是怪癖之人?
又是一道闪电划空而过,巨石四周,景物倏明,他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青人。
这人神情非常落漠,浓眉紧皱,显然心有重忧,但口角紧撇,牙根暗咬,又显示出他是个坚毅之辈。
此人生得十分俊秀,骨格清奇,鼻梁挺直,浓眉大眼,是个健硕之辈。
然而──
从他那落漠、坚毅、忧戚的神色看来,他好像是个将感情紧紧埋在心底的人,是个孤独而又孤傲之人。
雨水不停打在他的身上,全身尽湿,双眼也沾满了水珠,视线有些模糊,但他从未挥手揩拭。
狂风,吹乱了他的一蓬乱发,但他也是无动于衷,死板板地,痴立石下。
随看纷至沓来的闪电,一件件往事,一丝丝思念,也是此起彼落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只是──
这无数件的往事,无数件的思维,却可归结成两个字,‘恨’与‘仇’。
‘双亲不明不白的失踪──’
‘世叔的惨死──’
‘五年来所受的无情打击与冷酷教训。’
这些,使他恨透了仇人,恨透了世界,若非一般坚强的意念,支持着他,他几乎想自绝以忘记这对他无情的人寰。
他痴然呆立好久,但狂风仍然如故,暴风丝毫不减。
终于,他冷漠的面容上,浮起了不耐之色。
只见他沉重的一声叹息,然后喃喃自语道:
‘唉!雨既不停,再不走,恐会错过了这次武林高手,较手机会,岂非失去了求师之愿,走吧!不吃苦中苦,难成人上人。’
说着,他挺胸走出伫立的巨石,向面前坡度高斜,崎岖狭窄的山径,揉攀上去。
崎岖的山径,本就难走,再经雨水淋打,越发滂沱泥泞,再加上倾盆大雨,劲急狂风,当真是寸步难行。
年轻人虽然身材健硕,也曾自修自练,学了几年武功,但面对眼前情况,也是艰难万分的。
好几次被劲急的狂风,推得踉跄倒退,总算他意志坚强,再接再励,毫不气馁,好几次被泥泞的山径,溜滑得仆身倒地,总算他反应矫捷,才未跌落路旁深渊。
他每次施力用劲,才能前进一步,别说是走,就是爬也比他此时之前进还快,短短里许山路,却费了他足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方始达到。
这时的他,已是浑身污泥,遍体尽湿,心力交疲,十分颓萎。
这时,他来到一棵大树下,再上去越发难走,削壁陡斜,岩石溜滑,别说是狂风暴雨之际,就是大好天气之下,也甚难攀登得上。
年轻人见状,又是一声深长的叹息,发舒他心中的苦闷,他自言自语地道:
‘云宗文啊云宗文,你竟然那么没用?这不有失你那人人钦仰,个个赞佩的双亲之威名吗?
‘凭你这样畏缩不前,还想学成惊人艺吗?’
自语之后,他陡觉勇气百倍,牙根一咬,长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向峭壁。
他手脚并用,使劲一阵急攀疾登,倏忽间,揉升了数丈有余。
只是──
他这种一鼓作气的力量,并不能维持多久。
就在他自感乏力再上之际,急忙伸手抓住一条葛藤,想缓一缓身,焉知,这条葛藤支撑不了他全身,只听一声轻响,登时断裂。
云宗文重心骤失,又被大风一卷,仰身坠下,未及惊叫,只觉一阵急剧的震荡,顿失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突闻喝斥之声,以及兵刃撞击之声。
云宗文霍然惊醒,目光所至,发觉自己竟坠在一棵秃出的枯枝上,因此未曾摔死,想起适才,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余悸犹存。
这时──
他又发觉,敢情就在他晕死期间,狂风既息,暴雨亦止,云破月现,星斗满天,一片晴朗。
只是,道路依旧泥泞潮湿,否则,几令人难信,时才曾下了那么一阵狂风暴雨。
云宗文不由暗道:‘天有不测风云,气候变化莫测,诚然不错。’
陡然──
一阵狂风,破空传来,震耳欲聋,因此,不但可见发声人,内力精湛,而且其声音就在左近。
云宗文闻声大喜,这才知道,自己先前大概误走他峰,这一跌,倒是对极,他暗叫幸运,连忙爬下大树,循声走去。
由于他先前耗力过多,因此行动缓慢。
行行复行行,喝叱声越来越近,他也越觉精神兴奋,看看已来到一棵巨树下,五十余丈处,数团人影,穿梭来往,正在狠斗。
云宗文连忙爬上树顶,严神观战。
但见场上却是一敌三,四人在搏斗,地上横七夹八,倒下五人,显然已死,因为每人身旁,都有一滩血渍。
云宗文看得触目惊心,但也觉得,那杀死五人的武士,功力十分精湛,正是自己最理想的师父。
约莫盏茶工夫过去,突然一声惨叫传起,又有一人惨死。
云宗文一看,已变成二对一之势。
但闻一声暴喝:‘金大雄,老朽兄弟与你拼了!’喝声过处,劲风嗖嗖,那二人疯狂般地,向那敌人疾攻过去。
只听那人朗笑一声:‘二位老废物,你们不拼命也是死定了,照打!’
手中白影倏长,卡喳一声,左侧老人手中兵刃,已被斩断,那人就势一剑,一声惨嚎跟着传起,已然倒地横尸。
现在就剩下一对人,捉对厮打了。
适才以三敌一,犹自不敌,此刻以一敌一,更是优劣立分,但见白影越来越盛,那团黑影却节节败退。
云宗文一因距离较远,再则对方身形奇快,因此看不清楚,那人形状,然而,内心中却决定,拜此人为师,已学得惊人艺业。
就在他转念之际,陡闻一声惨叫,黑影仆倒下去,白影一停。
云宗文这才看清,这位技艺不凡的人,竟是一个中年壮汉,目光炯炯,十分威武,一身白色劲装,黑夜之际,倍觉明显。
只见他仰天一阵狂笑,道:‘二魔既灭,七雄也绝,哈哈,武林之中,永远是我千面’
话声倏顿,双足一点,正欲扑身离去。
云宗文那肯错过机会,连忙大喝一声:‘壮士且慢走!’
纵身落树,掠向白衣人面前。
白衣人大吃一惊,一见现身之人,是个年青人,这才稍放宽心。
但却凶光毕露,冷冷道:‘嘿!后生小子,你敢淌这浑水,看’
云宗文双足一屈,摇手道:‘师父且别误会,弟子是专诚拜师而来。’
白衣人大出意外,但见云宗文即是一脸诚恳之色,心中大为诧怪,他乃是个多疑之人,当下问道:‘刚才一切,你可曾看到!’
云宗文闻言,只道对方在夸耀其武功,忙答道:‘刚才一切,弟子全部目视,师父真是一个’
他赞佩之言,犹未出口,已然耳闻一声厉叱:‘好小子,饶你不得,看剑!’声未到,剑已到,当胸一剑刺来,森森剑气,已迫到云宗文胸前。
云宗文大吃一惊,见长剑及胸,本能地吸气顿足,拔身而退,口内依旧急喊:‘且别动手,有话好说!’
岂料──
他这一躲,身形却是美妙,拿捏极准,宛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白衣人心头一震,杀机倏露。
‘好小子,大爷差点被你蒙混过去,休走,缴上命来!’手中剑挑、扫、圻,一连刺过来三招,招招狠,式式辣,兼具猛、狠、快、诡。
云宗文无法分辩,只好撤出长剑,闪避招架。
但他粗识几手防身招数,那是对方敌手,闪过二招,却闪不过第三招,被对方一脚踢中肘关节。
不但长剑脱手飞去,而且人也立脚不住,跌倒地上。
白衣人阴笑道:‘小子你是谁?为何要假装不懂武艺,想骗太爷?’
云宗文见此人不分皂白,出手乱砍,心中有些气愤,但想到自己既志在求艺,这小小挫折是不能记挂的,尤其听人传闻,愈是功力精湛之人,愈是怪癖,或许对方此举,是在考查自己胆识。
当下答道:‘弟子姓云,名宗文,今夜来此,乃是受人指点而来!’
他本是说,因闻悉此地有人较技,经人指报而来,欲拜师求艺。
那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致引起更大的误会!
白衣人追诘道:‘你姓云,那么你父亲是谁?’
云宗文闻言,喟然道:‘家父云雁飞,人称’
‘那你母亲是玄萧仙子沉碧华-!’
云宗文道:‘正是!师父你也认识我双亲?’
白衣人眼中露过怨毒之色,眉宇间杀机顿露,冷笑一声,问道:‘那么你父母现在那里?’
云宗文黯然道:‘弟子父母早在十三年前,弟子五岁时,就外出与人决战,迄今不见!’
白衣人面露诧色道:‘什么?你父母始终未回家,那么他们到那里去了?’尾后之言,好似在问云宗文,又似在问自己。
云宗文却答道:‘弟子也不知家父母现在何处。’
白衣人一阵喃语: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小子饶他不得,何况不杀之灭口,对今夜之事,大为麻烦,一旦传出江湖,恐怕与自己大为不利。’
云宗文闻言,凛然色变,他非三尺孩童,那听不懂对方之话何所指。
当下问道:‘师父你这是’
话犹未了,白衣人阴森一声:
‘小子你还在作梦吗?十三年前,铁家堡被你漏网,想不到你竟自投罗网,嘿嘿,大爷正想杀你呢?那还能收你为徒?’
云宗文闻言大惊,霍地站立,抖声问道:‘你不是叫金大雄吗?难道杀死我世叔铁英的’
‘小子,反正你已死定了,告诉你也无妨,金大雄是我,杀死铁英的张猛也是我,十三年前约战你父母萧剑双英的莫野也是大爷我,知道了吗?那你死该瞑目了吧!’说看,手执长剑,傲然缓步而前,露出狰狞面目,十分怖人。
云宗文幻想成空,又知面前之人,竟是戴天大仇,对方既在,则父母必遭不测,想到自己错将恶徒当好人,一时求武心切,竟欲拜仇人为师,不禁又羞又怒,陡然大喝一声:‘恶贼,我云宗文今夜与你势不两立!’
立字乍出,扑身一掌击去!
但见金大雄不屑地一笑:‘小子,你这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挥掌虚空一按,云宗文顿感一股无形潜劲,当空压至,一时无法招架,踉跄跄,竟然跌坐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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