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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虎将良才对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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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容我后谢。”

    呼延灼笑道:“侯爷说哪里话来,能为侯爷跑腿,那是丐帮的无上荣宠,以后如有差遣请随时吩咐,侯爷,我告辞了。”一抱拳,如飞掠入夜色中。

    傅小天招了招于,又无力地放下,面上神色更形凝重,浓眉深蹙,环目呆呆地望着茫茫的夜色出神,虬臀颤动,口中喃喃:“我早料你不会长此雌伏,却没有料到你会动得那么快”

    “我不怪你,老弟,换成是我,我也是会早早谋动的;也许,我比你动得还早、还快”

    “我负疚自请出京,为得就是找你要回那两样东西,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只因为我敬你、惜你,我已经愧对朝廷了,只要你长此不动,咱们交情还能维持下去,而如今,唉”

    “老弟,我现在也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那倒不是嫉才,而是悲愤恨天!为什么苍天偏偏要把你我都降生在这个时代?为什么不一早一晚?又为什么你我那么偶然地认识了,不认识不很好么?那样你我都可以放手去做了,还有,可怜的梅霞,她介于你我之间,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她怎么办?你让她偏袒哪一方?造物作弄人,天!你何其忍心?”

    这些都是他的心声,他埋藏已久的心声,天知道他多么惧怕这一天的到来;然而,事实是冷酷的,他认为这一天终于来到。

    这难道就是天意?冥冥中早定的天意。

    薛梅霞,这脆弱的可怜人儿,她的一生遭遇真的那么悲惨么?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试问,这两位盖代奇男倒下其中任何一个,她还会偷生么?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这,能不令人心碎肠断,放声悲哭,一掬同情之泪么?

    纵然铁石人儿也会垂泪,何况那有血有肉的天下有情儿女?

    这是谁的过错?

    恐怕只有天知道。

    傅小天全身颤抖,环目赤红,嘴角渗血,须发俱张.神情怕人。

    他想狂笑,笑不出一声。

    他想痛哭,哭不出一滴眼泪。

    他脑中一片空白,也一片纷乱,他只知道他自己快要爆炸了。

    难怪,天人交战,痛苦难当,谁在这时候不感觉血脉贲张,五内欲焚?

    他还考虑着下屋后,今晚,或者明早甚至于后天,怎么对薛梅霞启口?他不敢说,事实上,又不能不说,她知道这件事终究瞒不了她。撼山推岳不会觉得太难,唯独这件事,他觉得难得无法应付。

    蓦地,他浓眉倒竖,环目暴张,双道烈火般的亦芒电射而出:“老弟,原谅我,傅小天我身为人臣,不能不忠不孝。从此反友为仇,水火难容,不是你倒下去,便是我躺在你脚下,最好你我同归于尽;否则我愧对朝廷,无颜见地下祖宗,天下唾弃,贻羞妻儿,你也会看不起我。”

    他尽量地使自己心情趋于平静,然后才跃下屋去,缓缓地走回屋中。

    屋中,薛梅霞依旧假装酣睡,连转个侧都未曾。

    望着酣睡中的爱妻,傅小天强抑平静的心情突然起了变化,猛然涌起无比的悲痛、无限的爱怜;这悲痛、爱怜刹那间化为英雄泪涌上环目,险些夺眶。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这些强抑下去,暗暗一叹,轻轻说道:“霞,听我说,我知道你没睡,起来陪我谈谈好么?”

    傅小天果然不是糊涂人,他竟知道薛梅霞也难成眠。

    既然已经被夫婿识破,薛梅霞怎好再装下去,娇靥绯红。

    带着一丝既柔婉又窘迫的笑意,缓缓地转过身,坐了起来,望了望面色阴沉、眉锁忧郁的傅小天,道:“小天,原谅我,我无意让你为难。”说着,掀开纱帐,坐到床边。

    傅小天微微抖动的唇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笑得令人心酸肠断,道:“谢谢你,本来这件事我是打算暂时瞒住你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我不能不让你知道。”

    薛梅霞望着夫婿的脸色,忍不住心惊肉跳,心底突然冒起一丝不祥的念头,她好像有预感,极大的置运就要降临在她的身上,她知道这噩运是无可避免的,总有一天会来。表面上她依然很平静,微笑说道:“小天,别勉强,我不会计较这些。”

    傅小天似是没有听到她这句话,有点呆痴地缓缓说道:“原先,我是想暗中帮帮他的忙,而现在我要跟他正面为敌了。”

    薛梅霞这才意会到了是怎么回事,再也无法强装平静,娇靥上神色霍变,一震站起,声音颤抖地急急说道:“小天,你,你是说我夏大哥,他,他,他怎么了?”

    傅小天答得有气无力,道:“他很好,只是霞,我认为他要谋动了。”

    霹雳当头,薛梅霞只觉脑际轰然一声大震,震得她险些失声惊叫:“我不相信,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

    傅小天淡淡接道;“我知道他不是乘人危厄的人。可是,你要知道,这不是武林事,这不能算乘人危厄,而是把握最佳时机。”

    “不!不,不,”薛梅霞几近发狂地连连摇头,道:“我说不上理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绝不会在现在。”

    “你是说因为他顾念着傅小天这个朋友?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傅小天惨笑接道:“论私,他会为你我不惜牺牲-切;为公,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斩断一切。他要是个公私不分的人,怎值得你当初深自倾心如今旧情难忘,又怎值得我傅小天无比敬服,舍命全交。”

    薛梅霞道:“当然,我夏大哥他绝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不过,总之,我敢以性命担保,他现在绝不会举事。”

    爱妻说得这么坚决,他还能说些什么?傅小天欲言又止,终于忍住。

    渐渐地,薛梅霞变得很平静,然而平静得不正常,她双目木呆,设有望傅小天,不知在看什么,道:“小天,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口中坚决,心里却禁不住暗暗狂呼:那不会是真的

    那不会是真的,天!谁能告诉我,这不会是真的

    傅小天入目爱妻的神色,心如刀割,他不忍再看,目光移注几上蜡泪成堆的残烛,道:“丐帮襄阳分舵的人告诉我的,我托他们打听夏梦卿的行踪,原想在必要时帮帮他的忙,谁知”

    薛梅霞接口道:“他怎么说的?”

    傅小天道:“夏梦卿遍传武林帖,邀约武林群雄,七月十五夜在巫山神女峰下共商大事,这大事还能是什么?”

    武林帖遍传扛湖,这件事无从无中生有,薛梅霞默然了,她想哭,可是欲哭无泪,也哭不出声。

    蓦地,她脑际灵光电闪,心中猛然一跳,连忙说道:“小天,你怎知他不是和你同出一檄,也要对付布达拉宫”

    傅小天神情一震,道:“是啊!我怎知他”倏又摇头一叹,道:“霞,他没有义务替大清朝廷流血流汗,这种希望渺小得很,甚至根本不可能有”

    薛梅霞道:“谁说他为的是大清朝廷?我夏大哥为的是整个华夏,为的是不愿大汉民族再忍受刀兵之苦,他始终不赞成这引虎驱狼之举,他认为那不是解除桎梏,反而会变本加厉,加重灾害。”

    在这个时候,这种心情下,她说话忘记了顾忌,忘了自己夫婿也是旗人,是满朝重臣大艮;其实,她本来也没把傅小天视为旗人。

    傅小天没在意,他根本也不会在意,他现在觉得薛梅霞的话是有道理,夏梦卿他如要举事何必等到如今?那夜当布达拉密宗高手群起来犯之际,他谋刺皇上应该易如反掌吹灰,他不但没那么做,反而带伤尽连布达拉密宗高手。这表示,他短时间内还未打算谋动,当然他那次那么做不会是为了大清朝廷,那一定是为了整个华夏,整个大汉民族,免再受刀兵之苦,免甫出狼喙又落虎吻。

    傅小天的想法没有错,可是他不知道夏梦卿更是为了怕那部兵书与那奉前明忠义臣民名册沦入大食人之手。

    想归想,事实归事实。

    在想法上,他觉得薛梅霞的话是有道理,内心不无稍宽。

    事实上,事关重大,在未得确切真相之前,他还是不能就此放心。

    不过,他由衷地希望,甚至暗暗默祷上苍,是他料错了,薛梅霞说对了。

    究竟夏梦卿意图如何,除薛梅霞外,谁也不敢下断语。

    傅小天他国之干城当朝柱石,赤胆忠心!尽管薛梅霞曾言敢以性命担保她夏大哥短时间内不会谋动,无如为了大清朝廷他仍然不敢十分相信。

    那倒不是他不相信爱妻,他可以不相信自己也不会不相信自己这位绝代红粉、巾帼奇英的爱妻。

    而是,这件事关系朝廷安危,太以重大,使他在未得确实真相以前,不敢置信仟何一个人,甚至薛梅霞和他自己。

    沉吟了良久,他才说出这么一句:“霞,到时候我想去看看。”

    薛梅霞知道夫婿的用心,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缓缓地点了点螓首,道:“好吧,我也要去。”

    傅小天听得心头猛震,道:“霞,你你,可以不去么?在襄阳等我。”

    显然他是有很大的顾虑,到时候,万一不幸被他自己料中,他怕薛梅霞会受不了那种他跟夏梦卿势成水火、龙争虎斗的敌对局面。同时,她跟着去多少也会影响他和夏梦卿的意志。不过,他也知道要想拦阻薛梅霞,让她留在襄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果然,他话还未说完,薛梅霞摇头接口,娇靥上的神情是一片木然:“小天,我知道你的用意,但别劝我,那没有用,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如果我说对了,那自然没有什么;如果不幸你料对了,我也可以支持得住!天意如此,造物弄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它不来,不必躲,它既然要来,躲有什么用?

    这是命。小天,到时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的,我不会让你跟夏大哥有一点为难的感觉。”

    这话说得很平静,但天知道内蕴多少凄凉、沉痛、悲伤、愤恨。

    傅小天听得心碎肠断,五内欲焚,目眦俱裂,两只铁掌紧扣椅柄,十指深陷而不自知。

    他想再劝阻又不忍心再说;他想大哭,他想大叫,他想发疯、发狂,他想毁灭自己,也想毁灭整个世界,他想

    那又有什么用?

    就在这转瞬之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显得凄厉、可怖。

    薛梅霹她好像设有看到夫婿的怕人神态,双日呆呆前视,娇躯阵阵颤抖,没有说话。

    屋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沉闷得令人隐隐有窒息的感觉。

    就像雷电交加,暴风雨前的片刻沉寂一般。

    良久,良久,傅小天那怕人的神情才渐渐敛去,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失神环目,望了望薛梅霞,像大病初愈,有气无力地道:“好吧,我答应你。”声音低得像游丝,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

    突然间,薛梅霞那色呈惨白的木然神色中,掠上了一丝笑意:“小天,谢谢你。”

    望着这丝笑意,傅小天如猬虬髯一阵抖动,毅然垂下头去,紧接着魁伟的身形泛起了阵阵轻颤

    这位盖世英豪、铁铮奇男的神力威侯,终于再难忍住那抑制已久的如泉泪水,他哭了。

    无声的哭泣要比放声痛哭悲痛得多,也最伤人。

    天色破晓,知府府邸中,傅威侯伉俪起得最早,其实他俩几曾合过眼。

    往日,美郡主一大早就会跑来敲门,不是催促傅小天再继昨日残局,便是缠着薛梅震陪她晨间庭院中散步,呼吸那暗送花草芳香的清新空气。

    可是,今早德怡没来。

    他俩想,也许德怡昨夜睡得晚一点,今早迟迟末起。

    念头刚落,回廊尽头晌起了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不是走,是在奔跑,而脚步又放得很轻,生怕扰了他夫妇安眠。

    步履声,由远而近,近一点,变成了急促小步,至门外而止。

    门外那人,似乎是在犹豫.过丁一会儿,门上才响起了几下轻微的剥啄声。接着,是轻轻悄问:“侯爷起身了么?”

    听声音,傅小天明知是谁,恶劣的心情却使他不耐烦地沉声发问:“谁?”

    门外那人恭谨应声,道:“卑职那遇春求见。”

    傅小天道:“什么事一大早跑来见我?”

    门外那遇春道:“卑职该死,惊扰侯爷安眠”

    傅小天浓眉一挑,沉声接道:“少说废话,什么事,说。”

    那遇春应声急道:“禀侯爷,德郡主走了。”

    “什么?”薛梅霞神情一震,傅小天已然霍地站起,伸手拉开门栓。

    门外,襄阳知府那遇春衣饰不整,惶恐而立;一见傅小天开门,立刻抢前数步,躬身俯首,双手呈过一封信件。

    傅小灭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脸色微变,转注那遇春道:“这封估是德郡主亲手交给你的么?”

    那遇春连忙答道:“卑职不知德郡主何时走的,卑职今早内急入厕时,见郡主房门大开”

    傅小天挥手说道:“够了,你去吧!有事我会找你,否则别来扰我。”转身走进屋内,砰然一声关上了门。

    凭做官的直觉,那遇春知道傅侯今早情形不对,可是他哪敢问?立即躬身应是,低着头退了回去。

    薛梅霞早就站了起来,傅小天没等她发问,便默默地递过他已经过了目的那封信。

    薛梅霞抽出信笺一看,也立刻娇靥变色,顿时怔住。

    信笺上,只有寥寥二十余字,写得很潦草。

    “二位:恕我不辞而别,先行一步,七月十五夜,巫山神女峰下再见。德怡”

    显然,美郡主已经听到了一切。

    半晌,薛梅霞才定过神来,无限焦虑地望着垂首默坐的傅小天,道:“小天,这怎么办?”

    傅小天抬起头来望了望薛梅霞,叹了口气,又垂下头去。

    他方寸早乱,如今他能有什么法子’

    薛梅霞手里拿着信笺,心中六神无主,焦急之色溢于眉宇,默默地坐了下去。

    她刚坐下,傅小天突然再次抬头,道:“霞,咱们也走。”

    “走?”薛梅霞道:“现在?距离巫山之约还有十天,咱们上哪儿去?”

    傅小天淡淡说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到时候再赶去。”

    事到如今,薛梅霞只有点头,道:“好吧。小天,听你的。”

    以她现在的心情,她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甚至连说话都懒得多开口,她自己觉得灵魂像是出了窍,人,好像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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