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英在前带路,一阵东弯西拐之后到了一条胡同口他停了步,抬手往对街指了指道:“那就是‘董记粮食行’,西城最大的一家,西城人家十有六七都在这家粮食行买粮食!”
大伙儿都看见了“董记粮食行”就在斜对面,店面临街,上着四扇门,门口挂着一盏灯,把那块招牌照得清清楚楚的。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上了门了,大街上空蔼蔼,静悄悄的,偶而可以听见一两声梆柝声跟卖夜食的小贩叫卖声,不过那都离得很远。
霍天行看见“董记粮食行”紧挨着一条胡同,他当即吩附道:“老五跟子空留在这儿,老十带着大虎、二虎到对街粮食行边儿上那条胡同口守着去,其他的跟傅大侠我们进去。”
说动就动,除了韩奎跟樊子空其他的都过了街。
过了街进了黑胡同,把司徒逸、大虎、二虎留在胡同里,傅天豪、霍天行、白不群、骆家英一个连一个地翻过墙进了粮食行。
不错!粮食行没养狗,没听见动静!
落脚处是粮食行住家的后院,小四合院,三边屋里都黑黝黝的。
靠上房边上有片空地,停放着四辆马车,车后搭着个棚子,里头拴着几匹马,地上撒满了草料。
霍天行道:“咱们先看看车再说,留神牲口见生人会叫唤。”
说着!几个人缓步走了过去!
刚走近马车,棚子里几匹牲口“突”、“突”地直叫,既踢蹄又动弹。
霍天行一偏头道:“老三到上房门口防着点儿!”
白不群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霍天行、傅天豪跟骆家英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马车边就没再往前走,那几匹马一见生人不再往前走近,渐渐地也就静了下来。
霍天行这才道:“傅大侠!您看看这两辆车吧!”
傅天豪缓慢走动,绕着两辆马车仔细看了一遍,只因为当时夜色黑,他没看清楚那辆马车,现在非得仔细看看,从这两辆马车上找出跟那辆马车的相同处不可!
他绕了一圈,看了一遍之后摇摇头:“这两辆马车都不是,车后连个挂水桶的地方都没有。”
霍天行也跟在傅天豪身边看过了,的确没有,别说没水桶,就连个挂水桶的地方也没有,甚至连个钉子洞都没有。
骆家英一眼瞥见离车不远处马棚前有个水桶,他走过去提起来看了看,是个水桶没错,上头可就没字。
他放下水桶冲傅天豪跟霍天行摇了摇头。
霍天行眉锋一皱道:“这就怪了”
忽听院子里有人喝间了一声:“谁呀?”
随听白不群应了一声:“我,买粮食的!”
接着又听刚才喝问那人“哎!”了一声,显然白不群已窜过去制住了他。
霍天行眉锋又一皱道:“咱们过去看看!”
三个人到了院子里,只见白不群手里抓住个中年汉子,一把匕首架在那中年汉子的勃子上,那中年汉子吓得脸都白了。
霍天行当即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汉子急道:“我,我是起来尿尿的!”
霍天行道:“我是说你是这家粮食行的什么人?”
那汉子嗓门儿发抖的道:“我是行里的伙计。”
骆家英突然说道:“我们几个都是‘五城巡捕营’的,你们掌柜的呢?”
那汉子道:“在!在上房屋里。”
骆家英冲白不群递了个眼色道:“放开他,让他叫他们掌柜的去!”
白不群还能不明白,收回匕首顺手一推,道:“快去!”
那汉子一连退了好几步,腰连哈了几哈,一连应了好几声撒腿奔进了上房!
转眼间,上房屋灯亮了,一阵息息索索响之后,上房屋里匆匆忙忙地走出两个人来!
前头一个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儿,刚才那汉子畏畏缩缩地跟在后头。
胖老头儿一边走一边扣扣子,到了跟前扣子还没扣好,他满脸惊慌色,赔一个心惊胆战的笑,一躬身道:“几位爷请屋里坐坐去!”
霍天行微一摇头道:“不坐了,我们问你几句话就走,你是这家粮食行的掌柜?”
那胖老头儿忙道:“是!是!是!小老儿姓董,叫董兴”
霍天行道:“我知道你姓董,你们粮食行招牌上写的很清楚,我问你,你们行里的车今儿晚上有没有到南城根儿去过!”
那胖老头儿瞪大了眼道:“南城根儿,没有啊?我们只送西城的粮食”
霍天行道:“我老实告诉你,今儿晚上有辆车跑到南城根儿辗死了人家一个小孩儿,人家一状告到了衙门里,有人看见那辆车往西城来了,车后头还挂个水桶,上头写着‘董记’两个字,你是掌柜,你不会亲自赶车,可是我要你实话实说,要不然我就把你带到‘五城巡捕营’去!”
那胖老头儿吓白了脸,忙道:“您老千万开恩,小老儿是个安份良民,做生意也是公公道道,从没有骗过谁,坑过谁。”
“少废话!”白不群叱道:“你行里的车到底有没有到南城根儿去过?”
胖老头儿忙道:“没有,没有,真没有,我敢赌咒儿”
骆家英道:“用不着赌咒儿,我看你一付老实相,倒像个实实在在的生意人,这样吧!
我们不难为你,你帮我们想想,挂‘董记’招牌的,谁家车后头挂个水桶,上头还有‘董记’两个字?”
胖老头儿道:“这,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白不群道:“不知道就跟我们走!”
胖老头儿忙道:“我一时想不起来”
白不群道:“那你就慢慢儿想,我们可以等。”
胖老头儿忙点头说道:“好!好!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没再说话,显然是想上了,他搓着手,一脸的焦急不安色,头上都见了汗。
骆家英道:“想事儿得慢慢来!不能急,有道是:心急喝不下热稀饭,你安心慢慢想,我们不难为你!”
胖老头儿忙又哈腰应了几声:“是!”霍天行突然说道:“掌柜的!我再说一句,有人看见那赶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他辗死人赶着车跑的时候,从车上掉下几颗没打过还带着芒儿的麦子,不是粮食行的车,车上哪来的麦子!”
胖老头儿道:“这,这,这”突然两眼一睁,急道:“我想起来了,昨儿个我们借过铁匠铺的车到‘八里庄’拉过一趟麦子,别是‘铁匠铺’的车”
霍天行精神-振道:“哪家铁匠铺,西城的么?”
胖老头儿道:“是西城的!是西城的!就是那家‘董记铁匠铺’,掌柜的也姓董,从我们这儿出去往南走十来家就到了”
骆家英道:“他铺里有个年轻小伙子么?”
胖老头儿忙点头说道:“有,有,他儿子才十几二十岁”
真够朋友,借了人家的车,欠了人家的情,到头来却把人家和盘托了出来。
其实这也难怪,霍天行说车辗死了人,谁愿意到衙门里打人命官司去!
霍天行点点头道:“好!打扰你了,你们睡吧!”
四个人翻墙出了粮食行,白不群道:“大哥!要不要留个人在这儿看着他们。”
霍天行沉吟了一下道:“用不着!我已看过车了,不是他们的车,凭‘五城巡捕营’这五个字儿,他也不敢骗咱们!”
走到胡同口,司徒逸迎过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
霍天行摇摇头道:“不对头!不过没白跑,打听出来了,车是‘董记铁匠铺’的,咱们往南走,过去十来家就是。”
他冲对街胡同口打了个手势,贴墙往南走去!
粮食行的胖掌柜没说错,走了十来家就到了“董记铁匠铺”门面比粮食行小得多。
刚才留在外头的仍留在外头,傅天豪、霍天行、白不群跟骆家英四个人翻墙进了铁匠铺后院。
好小的一个院子,停辆马车就没地儿了,院子一角堆着一大堆煤,当然!铁匠铺少不了这东西!
虽然当日夜色太黑没看清楚,可是傅天豪一眼便认出这辆马车就是那小伙子赶着到南城根儿送“东西”的那辆马车。
接着他又在车后看见那个挂着的水桶,没错,上头两个字儿“董记”清清楚楚!
用不着傅天豪再说什么,霍天行当即一偏头道:“进屋找人去!”
白不群、骆家英当先窜向了那唯一住人的屋,白不群把匕首插进门缝一挑一拨门就开了。
进屋摸着灯点上,哈!进门就是炕,炕上两个人蒙头睡得正香甜。
白不群伸手把两床破被子全扯了,一个老头儿一个小伙子,敢情这一家就这么两个人,没女人。
被子一扯,老少俩全惊醒了,睁眼一看,俱吓了一大跳,一骨碌全坐了起来,小伙子瞪大了眼道:“你们是”
霍天行道:“你们爷儿俩别怕,我们一不是贼,二不是盗,我们是江湖上刀口舐血过日子的,问你们爷儿俩几句话,你们要是有一句说一句,我们扭头就走,连你们爷儿俩一根汗毛都不碰!要是你们爷儿俩不说实话,明儿个早上你们这家铁匠铺就没人起来开门,这话你们爷儿俩懂么?”
老头儿吓得缩成了一堆,睡意全没了,白着脸直点头:“懂!懂!”
小伙子似乎胆比他爹大,圆睁着眼道:“你们要问什么?”
霍天行一指傅天豪道:“这位你认识么?”
傅天豪道:“他没看见我!”
霍天行“哦!”了一声道:“那我这么问,小伙子!你今儿晚上赶着车去了一趟南城根儿,是不是?”
小伙子道:“没有啊!谁说的?”
霍天行微微一笑道:“小伙子!你的胆比你爹大,不错,我很欣赏你的胆气,可是这时候不是你要大胆的时候,我刚才说的话你应该听的很清楚,不说实话对你们爷儿俩可没什么好处,不妨告诉你,我们看见你了,要不然我们不会找到你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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