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郝玉春脸上见了血,他大叫一声捂着脸退向后去。
傅天豪毫不怠慢,软剑再偏卷向了罗广信,血光一闪,罗广信大叫后,一条右胳膊让傅天豪齐肩斩下。
傅天豪手动身不闲,突然横移三尺,谭北斗旱烟袋从他右胁下穿过“噗!”地一声,衣裳破个洞,好险!
谭北斗白了脸,红了眼,-击未中,厉喝声中带着他那三徒弟跟两个独臂人转身又扑傅天豪。
傅天豪的背正对着瞎子,瞎子一声没吭向着他后心打出了一把奇薄如纸的柳叶飞刀。
傅天豪背后像长了眼,身躯一闪,软剑倒卷直取瞎子,飞刀擦身而过。
韩杰来不及躲闪,让那把飞刀正打中左肩窝,硬扎进去一半,他大叫一声捂着伤处倒了下去。瞎子眼瞎耳朵灵,一听韩杰叫就知道闯祸,心一惊,人一乱,没躲过傅天豪回手倒卷的那剑,那一剑正插进他心窝里,他腰为之一弯,跟着就趴下了。
这一来只剩下谭北斗跟两个独臂人了,谭北斗可真是红了眼,厉喝声中他抓起韩杰的单刀扑向傅天豪,刷刷刷一连劈出三刀,他这是拼命的打法。
傅天豪避开了他的锐锋,掌中软剑攻向两个独臂人。
两个独臂人眼见死的死,伤的伤,早就吓了胆,硬是没敢出手,双双慌忙闪身飘退。
谭北斗怒喝说道:“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到一边儿去!”
他挥刀又扑向傅天豪。
傅天豪这回没躲,软剑-抖,凝力递出“当!”地一声,火星四射,谭北斗的单刀立时震得荡了开去。
傅天豪掌中的软剑却是停也没停地递到了谭北斗心口,一下子抵在谭北斗的心口上,谭北斗不动了,一把单刀举在半空里,一时也没收回来。
傅天豪一双目光直盯在谭北斗那张煞白的老脸上,没动,也没说话,这一下,吓煞了韩杰、瘸子跟两个独臂人,韩杰跟瘸子都忘了自己的人,跟两个独臂人都张大了眼望着傅天豪。
突然!谭北斗的身躯泛起了一阵暴颤,哑声说道:“罢,罢,罢,我姓谭的学艺不精,只有认栽了,姓傅的,你往前再递一递吧!”
傅天豪淡然一笑收回长剑,道:“谭北斗!你要是有脸再待下去,你尽管待下去。”
手一松,软剑掉在了地上,他看也没再看谭北斗一眼,转身往林外行去,谭北斗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了口,身躯一晃,往后便倒!两个独臂人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谭北斗望着那颀长背影颤声说道:“傅天豪!没想到到头来我会栽在了你手里。”
傅天豪不知道听见没有,他没停步,没转身,也没说话,仍然缓步走他的。
谭北斗突然又是一口鲜血涌出了口,他两眼瞪得老大,神态好怕人,接着说道:“傅天豪!我若不能让你躺在我脚下,我誓不为人!”
傅天豪已经走远了。
口口口
善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望着桌上那盏琉璃灯直发怔。
这两天来,他受的罪大了,简直就寝难安枕,食不知味!
那女人救走了章小凤,他不怕,他只怕那档子事儿传进鹰王的耳朵里!他派出人走走“鹰王府”下人的路子打听消息,可是到现在还不见回音,这两天他待在书房里听信儿,哪儿都没去,甚至连书房门儿都没出一步,桌上的公文堆了一大堆,他哪有心情去看?
幸好!今儿个他总算没白等,刚上灯没一会儿,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进书房密报,那个女人已离开了“鹰王府”没听鹰王爷提什么?鹰王爷这两天心情不好,连大内都没去,据推测是跟那个女人闹翻了,善铭这才松了一口气,急了多少天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怪得很,这两天来一直不觉得饿,现在心刚安下居然就饿了,他当即传令要在书房里吃,要快。密报的那名下人连声恭应刚走,一名亲随又进了书房,匆匆忙忙地一躬身道:“禀大人!那位章姑娘求见!”
善铭一怔道:“张姑娘!那个张”
那亲随道:“就是天桥那个”
善铭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一屁股坐下去,刚落下的一颗心立时又提了起来,马上就不饿了,他忙道:“告诉她,我不在”
“是吗?老爷子!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这句脆生生的话,还有一阵醉人的香风,然后书房里就多了个人儿,正是章小凤,她娇靥上堆着笑,怪甜的。
善铭的魂儿差点儿冲出了泥丸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瞪大了眼惊恐说道:“你,你,你”章小凤笑哈哈地道:“老爷子这么健忘啊?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说着话,她走前了几步,冲着那亲随摆摆手道:“你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那亲随很听话,答应一声退了出去!难怪他听话,他只知道大人跟这位“天桥”唱大鼓的姑娘有交情,前两天那回事他根本不知道,因为善铭自己没敢张扬!
章小凤走过去关上了门,然后又走了过来:“老爷子!几天不见了,您安好啊?”
善铭直往后缩,奈何后头是椅背,没地方躲:“你,你要干什么?”
章小凤“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媚眼儿一抛,风情万种:“瞧您吓的,那像个悍卫京畿,掌管九门钥匙的带兵官哪”
她倒了一杯茶端给了善铭,道:“来,先喝口茶压压惊咱们再聊!”
善铭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茶杯,茶溅了他一身,他根本就不觉得,张着嘴,瞪着眼直看着章小凤,脸刷白。章小凤伸玉手扶在他肩头上,道:“老爷子!您放心,前些日子那档子事我早忘了,我这趟来可一丝儿恶意都没有。”
善铭道:“那档子事你早忘了?你没有恶意?”
章小凤道:“可不!我要有恶意,您还能好好儿坐在这儿吗?”
善铭听了这句话惊魂甫定,可是他还是不放心,道:“姑奶奶,那你这趟来?”
章小凤道:“来看看您不行吗?”
善铭没说话,举袖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才道:“姑奶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章小凤嗔道:“怎么回事儿?我不记仇还不好吗?难道您愿意让我记仇?”
善铭忙摇双手,把茶全摇洒了:“不,不!姑奶奶,我不是这意思”
茶溅得到处都是,章小凤一跺脚,皱眉嗔道:“瞧您,把人家的绣花鞋跟裤腿儿溅湿了,也不张罗给人家擦擦?”
一句话提醒了善铭,他忙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蹲下身子去,拿袖子就擦,也不知擦对了地方没有?不管擦对了地方没有,姑娘裤腿儿下那双脚动人,善铭蹲在那儿一双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姑娘一双脚上。
只听章小凤道;“老爷子!您看我这双绣花鞋做得好不好?”
姑娘她这双绣花鞋衬饰工夫确实好,可是更美的是姑娘那双脚!美归美,善铭如今绝不敢有一点儿不老实,绝不敢有一点儿非份之想,他一惊忙移开了目光道:“好,好,真好,真好!”“就是喽!”章小凤一拧身道:“您就不知道人家费了多少工夫,我不管,您得赔我一双。”
善铭道:“好,好,赔,赔,我赔”
章小凤伸手扶起了他,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盯着他道:“您真赔?”
善铭硬是不敢看她,点着头道:“当然,当然,别说一双,十双我也照赔,我这就叫他们。”
章小凤“噗嗤”一笑道:“得了吧!老爷子,别赔了,再赔连老本都没了,我逗您玩儿的,一双鞋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难道真让您赔不成,您坐下,我跟您谈点儿正经的!”
她把善铭按在了椅子上,目光一凝,道:“老爷子!我要听您从心里说句话,您是不是真的想要我?”
善铭一惊,脸色马上又变了,道:“不敢,不敢,姑奶奶!杀了我我都不敢了!”
章小凤道:“老爷子,我可是跟您说正经!”
善铭道:“姑奶奶!我说得也是实话。”
章小凤道:“老爷子!我不是问您敢不敢,我是问您想不想。”
善铭道:“这个我!姑奶奶,你这是”
章小凤道:“我不妨告诉您,我想通了,一个女人家迟早要嫁人的,既然迟早要嫁,不如挑个不愁吃穿的,像我这种人要嫁也是嫁个跑江湖的,打小就抛头露面东奔西跑,有一顿没一顿的,这种昔日子我过够了,说什么我也不能再嫁个跑江湖的跟着他受苦去,既然老爷子您喜欢我,这种荣华富贵别人求都求不到,我又为什么不要”
善铭道:“姑奶奶,你说的这是”
章小凤道:“老爷子!我说得句句是真心话。”
善铭老眼睁大了,道:“真的?”
章小凤手抚着心口道:“老爷子,难道让我把心剜出来给您看?”
善铭忙抓住那只玉手道:“可别!姑娘,只要是真的,我愿意打个台儿把你供起来。”
章小凤道:“那倒不必,只要您别玩儿腻了把我一脚踢开我就知足了!”
善铭另一只手趁势又搂住了章小凤那蛇一般的腰肢:“那怎么会,我怎么敢,姑奶奶,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赌咒,有一天我
要是扔了你,管叫我”
章小凤的玉手落在了他那毛胡子的嘴上,道:“干嘛呀?老爷子,您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善铭为之心花怒放,道:“姑奶奶!我这不是做梦吧?”
章小凤娇媚地看了他一眼道:“别的能假,您怀里有个活生生的人儿,这还能假吗?”
善铭一阵激动,停在章小凤心口的那只手开始不老实了,章小凤没动,居然由他轻薄。
所谓没动并不是跟块木头似的,而是没拒绝着嘛!娇靥红红的,只扭了扭身子,那能算是动吗?善铭更激动了,抬起那毛胡子的老嘴在章小凤白皙娇嫩的耳朵边低低说了两句,上了年纪的人,混身都抖个不停。
章小凤娇靥猛又一红道:“不,老爷子,我要的是明媒正娶!”
善铭急了,道:“姑奶奶!你”章小凤道:“迟早是您的人,您急什么?我打算从今儿个就住在您这儿,您还怕我跑了不成?”
善铭两眼一睁道:“怎么?从今儿个起就住在我这儿?”
章小凤“嗯!”了一声道:“行不?”
“行不?”善铭道:“瞧你问的,我求恐怕求不到,我这就叫他们给你”章小凤道:“不忙,老爷子,我还有话说,”
善铭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章小凤拧身坐在了善铭身上,一手勾住善铭的脖子,一手扶在善铭肩上,吐气如兰的小嘴儿凑近善铭耳朵旁说了起来。
不知她跟善铭说的是什么?只见善铭老脸上的神色连连变化,一对眼珠子不住的转。
过了一会儿,章小凤把话说完了,挪离善铭耳边望着善铭又问了一句:“怎么样?老爷子?”
善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姑奶奶,你可真狠啊?”
章小凤道:“别狠不狠,不瞒你说,这是我的条件,不能不为自己打算,那档子事迟早会被他们知道,我不能不先下手,只问你干不干?”
善铭一点头:“干!当然干,为了姑奶奶你,什么事儿我都干。”
章小凤瞟了他一眼道:“别说那么好听,这件事干下来对你也有好处。”
善铭一咧嘴道:“姑奶奶!你真厉害,看来往后我也得提防点儿!”
章小凤一点头道:“对,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刺,两者不为毒,最毒妇人心,你最好离我远点!”
善铭把章小凤猛然往怀里一搂道:“我怎么舍得,岂不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笑了,章小凤没笑,她直扭身子,咯咯笑!不知道善铭现在还饿不饿?
口口口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侍卫营”的好手进了前门大街一家客栈,直奔后院。
西一排三间屋,两间黑忽忽的,只有南头一间亮着灯,两个“侍卫营”的好手推门直闯进去,炕上和衣躺着燕云十三侠里的老五韩奎,烂醉如泥,鼾声震天。
两个“侍卫营”的好手架起了他,出了客栈往门口一辆大车上一放,拉着他往北去了!
同一个时候,二十名“侍卫营”好手带着三十名手拿火器的“五城巡捕营”巡捕围上了“二闸”北边那片稀疏疏的树林。
起先这五十个人散成一个大圈子,从远处弯着腰,俯着身,藉着夜色往那片树林飞快地挨近,及至挨近那片树林之后,大伙儿都直起了腰,一步一步地往树林里那间茅屋逼了过去。
茅屋里本亮着灯的,现在突然灭了,门开处,接连窜出了两个人,一个是乐清,一个是二虎,四下都有步履声,稀疏疏的树林也挡不住什么,两个人出屋往四下一看,脸上马上都变了色,乐清急道:“二虎,快进去!”
二虎转身窜了进去,茅屋里出来几个人,是霍天行、章民山、骆家英、白不群、樊子空、还有司徒逸,只有大虎、二虎留在
茅屋里。
霍夫行四下一看,立即皱眉说道:“老疙瘩啊,这是怎么回事?”
乐清道:“不知道,只知道咱们被围上了!”
司徒逸冷笑一声道:“别人不知道咱们在这儿,准是那红”
霍天行抬手拦住了他,道:“大伙儿各自小心,他们手里有火器!”
大伙儿都掣出兵刃护住了要害。
这时候四下里的“侍卫营”好手跟五城巡捕营的巡捕已围近了茅屋,带头那“侍卫营”
黑衣瘦老者冲霍天行冷冷一笑道:“咱们可真是有缘啊?又碰面了,这回看谁来救你们。”
霍天行上前一步震声说道:“我兄弟究竟犯了什么罪,累得你们三番两次前来围捕?”
那“侍卫营”黑衣瘦老者冷冷一笑道:“窝藏沈在宽的女儿,企图搭救沈在宽,只这一样就够了,废话少说,你们是自己走还是让我们抬着走!”霍天行脸色一变,就要说话。
章民山上前一步抱拳说道:“章某人请教一声,诸位怎么知道我兄弟的行踪?”
那侍卫营黑衣瘦老者冷笑一声道:“上回我不知道,这回我清楚,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认识章小凤吗?”
章民山道:“当然认识,她是章某人的干女儿。”
那“侍卫营”黑衣瘦老者冷笑说道:“好个干女儿,你那个干女儿现在正在提督大人的书房套间里,你们那姓韩的老五已经先被送进‘五城巡捕营’等候你们了。”
一下子章民山的脸色煞白的,他转身冲霍天行一抱拳道:“大哥!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众兄弟!”
一翻腕,一柄匕首握在了手里,往回一带,整把匕首没进了心窝里,他的身躯泛起了颤拌。
霍天行等心胆欲裂,大叫一声齐扑了过来。
霍天行道:“二弟,你这是”
章民山脸上泛起了一阵抽搐,嘴角泛起一丝悲惨笑意,眼一闭,人往后倒去。
白不群伸手扶住了他,乐清大喝-声抡起兵刃往外冲去。
“轰”然一声,火光一闪,乐清倒了下去,连滚了好几滚。
霍天行须发皆动,含泪抬手拦住众兄弟,望着那“侍卫营”黑衣瘦老者道:“好!我兄弟跟你们去!”
那“侍卫营”黑衣瘦老者冷然一笑道:“识时务者称为俊杰,知进退者才是高人,这就对,爽快一点儿对咱们彼此都好,走吧!”
霍天行摇了摇头道:“请稍等一会儿,让霍某把这位埋了。”
那“侍卫营”黑衣瘦老者道:“用不着了,他有你几个收尸入土,过两天你几个由谁来收尸入土?”
霍天行道:“当年插香歃血,如今他死的时候我几个在身边,总该尽最后一点心意,还望阁下”
一个那“侍卫营”的中年瘦汉子走到黑衣瘦老者旁,低低地说了几句。
那“侍卫营”黑衣瘦老者旋即摆手说道:“好吧!不过要快一点儿提督大人还等着我覆命呢!”
霍天行一抱拳道:“多谢了!”
转望白不群道:“老三!就在这儿找块地儿吧!看看老疙瘩怎么样了?要是不行了,干脆一块埋了,也好有个伴儿有个照应。”
霍天行现在似乎已经趋于平静,说话听起来很轻淡,可是谁都知道,他此刻内心比任何一个都悲痛。
乐清伤得很重,胸腹之间要害处中了一下,也已经断了气!
弟兄们含泪一齐动手,就在茅屋旁边挖了一个坑,把章民山跟乐清的尸体都放了下去。
填土的时候,二虎头一个忍不住,跪在坑边失声痛哭。
他不哭倒还好,这一哭哭得大伙儿都站在坑边不动了。
霍天行冰冷说声道:“你就是会哭吗?没出息,快住声帮忙填土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二虎心里再悲痛,再难受,霍天行的话他不敢不听,当即强忍着站了起来。
土一堆一堆的往下填,司徒逸走过来颤声说道:“大哥!都怪我不该护着她”
“怪谁?”霍天行冷冷说道:“到了这时候用不着说什么了,咱们总算没白养她,白教她!”
司徒逸低了下头,他唇边都渗出了血。
白不群挨过来低低说道:“大哥!横竖都是死路条,咱们何不”
霍天行目光一凝,冰冷说道:“能多活一会儿我就想多活一会儿,你懂吗?”
白不群道:“大哥!咱们可不能让人绑着游街示众,然后再到菜市口”
霍天行两眼微睁道:“老三!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白不群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没说话。
土填好了,隆起一堆,刚才还好好的两个人,如今却已入土了,从此阴阳隔绝,难再见面,能不悲痛!
弟兄们没有不掉泪,大虎、二虎都强忍着没敢哭出声。
唯独霍天行没有掉泪,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道:“走吧!”
转身一抱拳:“让诸位久等了!”当先迈步行去。
他走了,大伙儿不能再多待,只有跟着往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