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草地上坐着个人儿,她面对着小湖,只能看见她那刚健、婀娜、无限美好的背影。
清澈的湖水泛起一阵阵的涟漪,圈儿一个接一个地向四下里扩大,那是她折一枝树枝在打水。
朱顺没说错,也没夸张,这小湖的景色的确够美的。
湖水清澈可见底,周围细草如茵,像铺了一圈毡子,树林子有几株老树弯腰,枝叶拂着了湖面。
她,那无限美好的身影,那身火一般的大红衣裳,再为这小湖一片翠绿之中添上了鲜艳动人的一抹。
李玉翎看见了小湖,看见了她,脚步声够大的,她不会没听见,可是她坐在湖边没动,就像没听见一般,皓腕摆动,树枝儿轻拂,仍在玩她的水。
李玉翎停了步,而旋即他扬了扬眉又走了过去。
他走到了她身边,淡淡地开了口:“听说姑娘找我。”
人都到了她身边,她仍坐着没动.脸没转,眼皮也没抬一下,要说一个大人到了身边还不知道,那是假的!
“听说?”她眼仍望着湖面那一阵阵的涟漪:“听谁说的!”
李玉翎道:“姑娘交待了谁?”
姑娘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李玉翎道:“朱顺告诉我的,他说姑娘在这儿等我,要我到这儿来见姑娘。”
“没错!”姑娘点了点头道:“我是这么交待他的,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李玉翎道:“别的他没说什么,可是我看见了别的。”
姑娘道:“你看见了别的什么?”
李玉翎道:“姑娘生了气,发了威,打了人。”
“不错!”姑娘淡然说道:“我是生了气,发了威,打了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玉翎道:“谁又敢把姑娘怎么样,不过我要告诉姑娘,朱顺虽然是个马夫,可是他并不是天生的低贱,这个地方干不了,待不下去,他可以另换个地方”
姑娘霍然转过了脸,抬眼问道:“这话是他说的?”
李玉翎道:“姑娘听见了,是我说的。”
姑娘道:“我问是不是他让你说的?”
李玉翎道:“我又不是小孩,说什么话还要人交待么!”
姑娘哼了一声道:“谅他也没这个胆。”
李玉翎眉梢儿微扬,道:“姑娘,他或许没这个胆,可是世上另有敢说话的人。”
姑娘道:“我知道你胆大,敢说话又怎么样,不错,我打了朱顺,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玉翎道:“我不敢把姑娘怎么样,但姑娘要明白一件事,姑娘的性情跟作风,姑娘自己应该清楚,牧场里的人虽然表面上不敢把姑娘怎么样,可是心里都明白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那对姑娘又有什么好处!”
姑娘道:“我不要什么好处,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天生的这种脾气,做事向来只随自己的高兴”
李玉翎道:“我对姑娘又多认识了一层。”
姑娘道:“那最好,又怎么样!”
李玉翎道:“至少对姑娘我不敢恭维。”
姑娘脸色为之一变,但旋即她又淡然说道:“你可知道,朱顺是代人受过。”
李玉翎道:“我不懂。”
姑娘道:“假如我在当时碰见了你,挨打的是你不是他。”
李玉翎道:“我仍不懂,我何罪,姑娘?”
姑娘道:“你的罪过大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气得忍不住打人呀!”
话锋微顿,抬了抬皓腕道:“别一来就尽说我的不是,坐下来说好么?”
李玉翎卓立不动,道:“姑娘面前那有我的坐处。”
姑娘道:“这儿不是家里。”
李玉翎道:“事实上姑娘在这儿是没有我坐的。”
姑娘道:“这儿不必拘礼。”
李玉翎道:“礼固不必拘,但礼不可越。”
姑娘目光一凝,道:“你是根本不愿意坐下来,还是想给我个难堪?”
李玉翎道:“姑娘明鉴,后者我不敢”
姑娘道:“那么是前者?”
李玉翎道:“一个下人跟姑娘坐在一起,那是不成体统的。”
姑娘道:“你不是说,下人并不是天生的低贱么?”
李玉翎道:“下人固然不是天生的低践,可是从古以来人们都把下人看得很低贱,订了很多的礼来约束他们,使他们永远不能跟做主人的混为一谈。”
姑娘深深一眼,道:“你很会说话,也的确读过书,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坐下来,我也不勉强你了”
李玉翎道:“谢谢姑娘。”
姑娘道:“你要知道,我这是破例,‘天威牧场’里,你是第一个不听我的话的人,而怪的是我居然也容了你,这要在别人,‘天威牧场’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今天非让他坐下不可”
一顿,接着:“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换别人,我也不会让人坐下了,尤其是坐在我身边,我面前。”
李玉翎又是一声:“谢谢姑娘。”
姑娘翻了他一眼道:“你只会说谢谢么。”
李玉翎道:“事实上这是姑娘另眼看待,我该谢谢。”
姑娘道:“好会说话的一张嘴”
突然接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另眼看待么?”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那也许是因为我能治好姑娘的爱马。”
姑娘道:“世上不乏名医,能治好我的马的人并不只你一个。”
李玉翎道:“事实上这附近只有我”
姑娘截口说道:“我可以舍近求远,再说能治好我的马的人并不是你,而是你那位长辈。”
李玉翎呆了一呆道:“那就是因为场主垂青厚爱。”
姑娘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看重的人我不一定看得上眼,我看得上眼的人,他不一定就会喜欢。”
李玉翎摇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姑娘凝目问道:“你真不知道么?”
李玉翎道:“我是真不知道。”
姑娘摇头说道:“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我不信你会不知道。”
李玉翎道:“事实上我算不得聪明,更不敢欺瞒姑娘。”
姑娘娇靥上掠过一丝异样表情,道:“真不知道就算了”
李玉翎道:“那么姑娘叫我到这儿来是”
姑娘道:“你不打算问问,不想知道么?”
李玉翎道:“我正想请教”
姑娘摇头说道:“你准是跟我装傻,我指的不是这,我是说你不打算问问我所以对你另眼看待的原因”
李玉翎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假如愿意赐知,我自当洗耳恭听。”
姑娘沉默了一下,摇头说道:“说来你也许不信,其实我自己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李玉翎皱了皱眉,没说话。
姑娘低下了头,转过脸去用树枝拂了一下湖水,然后轻轻地说道:“我总以为你会知道,也该知道”
李玉翎道:“姑娘,只怕场主会找我”
姑娘霍地转过脸道:“你别想走,人是我叫出来的,我爹他就不会说什么,再说现在也没给你派活儿,找你干什么,乖乖地给我在这儿耽着,没有我的话你别想走。”
李玉翎又皱了眉,问道:“姑娘叫我到这儿,到底是”
姑娘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急也没有用,我现在还不想说,等到了我想说的时候,也不用你问”
李玉翎道:“姑娘,我是个下人,没那么多工夫。”
姑娘变色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没那么多闲工夫,那你走好了,没人稀罕你”“是,姑娘。”李玉翎一欠身,扭头就走。
“站住!你敢走!”姑娘突然娇喝了一声。
李玉翎停了步,回身说道:“是姑娘要我走的,我身为下人,焉敢不遵。”
姑娘摹地跃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树枝,作势欲抽,但毕竟她没有挥出去,抽下去,白着脸道:“你这是存心气我”
眼圈一红,住口不言。
李玉翎道:“我不敢,姑娘。”
姑娘跳脚说道:“你还说不敢,我就从来没有碰见过像你这么一个人,跟块死水头似的,我认识的人多了,见了,见我是说那些蒙旗里的,就算是官家那些带翎的吧!他们那一个不是对我百般讨好,唯恐不周,只有你,只有你敢对我这样儿”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玉翎没说话,一个字也没说,只凝视着她,不作一声。
姑娘发泄了一阵,似乎气消了不少,人渐渐地也趋于平静,可是他没说话,好半天才听她低低说道:“你看看这湖,美么?”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玉翎呆了一呆道:“美,美极了,在这块地方能有这么一个美好的小湖,应该说是难得。”
姑娘道:“喜欢么?”
李玉翎道:“那有不喜欢的道理。”
李玉翎想起了跟秦天祥到过的那条河。
姑娘转向湖面,接着说道:“你没有说错,在这地方能有这么一个小湖,的确是很难得,只要我在牧场里,我在这小湖边上的时候居多,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儿,玩玩水,看看涟漪,消磨了一天,只有在这儿的时候,我觉得比什么都舒服,没有忧,没有愁,没有那些讨厌的”
她闭上檀口,没再说下去。
李玉翎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姑娘忽然转过身来问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李玉翎微一点头道:“听见了。”
姑娘道:“我说了半大,你都听进了什么?”
李玉翎道:“全听见了,一字没漏。”
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我都说了些什么?”
李玉翎把她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果然是全听进去了,确实是一个字也没有漏,姑娘满意了,放心了,也笑了,笑得很轻微:“你的记性很好,这证明你是个聪明人,也证明你刚才一直在跟我装傻。”
李玉翎没想到她会“举一反三”呆了一呆,没说话。
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我说对了你,是不是?”
姑娘淡然一笑,摇头说道:“我不跟你争辩了,我有没说你对,你明白。你明白,这就够了,现在我要跟你谈正事了”
目光一凝,接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到这儿来么?”
李玉翎道:“刚才我还在问”
姑娘道:“这你或许真不知道,在没到这儿来之前,你上哪儿去了?”
李玉翎道:“跟秦总管在一起,场主命秦总管带我到各处走走,顺便跟弟兄大伙儿见个面,认识,认识。”
姑娘道:“秦大样都带你上那儿去了。”
李玉翎道:“该去的地方都去了。”
姑娘道:“该去的地方?难道‘天威牧场’里还有不该去的地方吗?”
李玉翎道:“我的意思是说所有的地方都走遍了。”
姑娘道:“我爹这‘天威牧场’怎么样,你看过之后有什么感想?”
李玉翎脑海里盘旋了一下始说道:“‘天威牧场’是罕见的大牧场。”
姑娘道:“‘天威牧场’的每个角落你都走遍了,看了这半天,你就只觉得它是个罕见的大牧场么?”
李玉翎又想了想她问这话的可能用意,然后说道:“马匹、牛羊够多”
姑娘突然笑了,她笑的时候十分动人:“马匹、牛羊够多,水草也很丰富,是不?”
李玉翎点头说道:“不错,姑娘。”
姑娘笑笑问道:“你有没觉得‘天威牧场’,跟别的牧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李玉翎摇头说道:“‘天威牧场’是我生平所见第一个牧场,在此之前我没有见过牧场,姑娘这一问我无从作答。”这句话答得很够技巧。
姑娘偏了螓首,打量了李玉翎一下,道:“真的么。”
李玉翎道:“这有必要说假话么。”
姑娘微一点头道:“那我这一句你的确没办法作答”
一顿,突然接问道:“秦天祥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李玉翎心头微微一震,道:“姑娘是指”
姑娘道:“我是问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李玉翎讶然说道:“姑娘问这”姑娘道:“没什么,没话找话,随便问问。”
李玉翎当然明白绝不是这么回事,当即说道:“秦总管每到一处总会把那一处对我详加介绍一番,要我好好干,好好跟弟兄们相处,只要勤快卖力,场主不会亏待我的”
姑娘道:“就只这些么?”
“还有。”李玉翎道:“秦总管还告诉我场主是个大好人,是位大英雄,大豪杰,我看得出来,他对场主敬佩得不得了。”
姑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问道:“还有么?”
李玉翎想了想,然后说道:“秦总管还问过我的家世,别的没说什么?”
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真的没了么?”
李玉翎道:“我怎敢骗姑娘,难道秦总管还会对我”
姑娘道:“他可曾说了我什么?”
李玉翎明白姑娘只是掩饰,真意不在此,但他却故作恍悟之态地道:“原来姑娘只是想知道秦总管对姑娘”
姑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说我的。”
李玉翎道:“秦总管并没有说姑娘什么”
姑娘双眉一扬道:“你骗我,我不信!”
李玉翎一脸犹豫之色,道:“其实秦总管只说姑娘脾气坏了些,只是那是场主对姑娘宠爱过甚,姑娘的人倒是个好人,难得的巾帼奇英。”
姑娘两眼微睁,道;“真的么,他是这么说我的么?”
李玉翎道:“我是句句实话,有一句说一句,姑娘要是不信,尽可以去问秦总管”
“废话!”姑娘白了他~眼,嗔道:“我要能问他还用问你么!”
李玉翎呆了一呆,赧然失笑:“说得是,只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姑娘摇头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自己知道,秦天祥背着我决不会说我的好话。”
李玉翎讶然说道:“姑娘,那为什么?难道姑娘得罪过他。”
“正是!”姑娘道:“我常得罪他,我在我爹面前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要我爹别用他,谁知道我爹根本就不听我的,对他信任得不得了”
李玉翎道:“姑娘为什么进言场主,要场主别用秦总管,难道秦总管得罪过姑娘?”
姑娘摇头说道:“那倒没有,他也不敢,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不像什么正派人”
李玉翎诧声说道:“那怎么会,我看秦总管人挺好的”
姑娘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懂什么,看人我看得多了,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帮他说话。”
李玉翎道:“我说的是实话”
“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姑娘又道:“你根本就不会看人,你读的书也许不少,可是看人一途你绝比不上我”
李玉翎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姑娘这说法我不敢苟同。”
姑娘道:“你认为他是个好人?”
李玉翎道:“也许我认识还浅,不过他跟了场主该多年,场主认识他总够深,场主看人也不会不如姑娘”
“那可难说!”姑娘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爹他是个老好人,从来就不留意,从来就不考虑那么多。”
天知道,不是姑娘对乃父不够了解,便是做女儿的帮亲爹说话,再不就是做女儿的总认为自己的爹是世上最好的好人。
李玉翎道:“姑娘究竟认为秦总管有什么地方不够正派?”
姑娘摇头说道:“我也说不上来,我总觉得他一举一动有点鬼祟”
李玉翎心里明白,一定是秦天祥行事不够稳健,不够小心,招得心细如发的姑娘动了疑,他摇头说道:“秦总管一天到晚跟着场主,他要是有什么,场主不会不知道,不会看不出来。”
“别说了。”姑娘道:“你不知道我爹这个人,我告诉他他都不信,非但不信还骂我多疑,你说气不气人?”
李玉翎心想:气人?这才是高明人物老江湖,姑娘,你比你那位爹差多了。
当即说道:“我看场主不是糊涂人,总管一职非同小可,秦总管要不是博得场主的十分信任,场主不会委此重职,把牧场里的大小事全交给了他。”
姑娘道:“坏就坏在这儿,希望我是多疑,万一他真是这么个人,有什么居心,这不是怕人的阴事儿么?”
李玉翎道:“话是不错,可是我也觉得”
姑娘道:“你觉得他不会是个什么不正派的人物,是不?”
李玉翎点头道:“事实如此,这是我的看法”
姑娘道:“他准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李玉翎道:“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姑娘道:“他要是没给你什么好处,为什么你老帮他不帮我。”
李玉翎道:“姑娘,我是以事论事,我进牧场日子还浅,跟谁也没亲没故,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我会帮谁不帮谁?”
姑娘道:“跟谁也谈不上交情?”
李玉翎道:“难道这不是事实?”
“朱顺呢?”姑娘接下又道:“他怎么说,我打了他一下,你就跑来气势汹汹的问罪,瞧你那模样很不得能一口吃了我”
李玉翎道:“姑娘,气势汹汹两字不妥,我是个下人,要说吃谁我更不敢,我只是觉得朱顺没犯什么该打该罚的过错。”
“谁说的?”姑娘道:“他就是犯了我该打的过错,要不我怎么会打他!”
李玉翎扬了扬眉道:“那么我请教,朱顺他究竟犯了什么?”
姑娘道:“你把话扯远了,如今我不跟你谈这个,我叫你到这儿来也不是为这,我要你替我做点事,你愿意不愿意?”
李玉翎道:“姑娘要我做什么事?”
姑娘摇头说道:“你先别问,只告诉我愿意不愿意。”
李玉翎道:“我是个下人,姑娘要有吩咐,我自当尽心尽力,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我进‘天威牧场’来就是来干活做事的,场主垂爱,看得起我,给我吃住,我当然该为他做事。”
姑娘摇头说道:“这事跟我爹没关系,跟‘天威牧场’也没关系,这是我个人的事。”
李玉翎道:“姑娘总是主人。”
姑娘道:“从现在起,你我之间没有主下之分,我把你当朋友,当知己,希望你把我也当朋友、当知己。”
李玉翎道:“姑娘,这越礼,我不敢。”
姑娘道:“又是礼,你这么俗么!”
李玉翎道:“姑娘,这跟那个俗字无关,这是礼,这是古来无人能改变,无人能废弃的礼、传统。”
姑娘道:“你我之间不谈这个。”
“不行,姑娘。”李玉翎摇头说道:“人与人之间相处不能没那个礼字,要不然那就乱,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之间各有各的礼”
“瞧你!”姑娘嗔声说道:“对我搬出来这一套干什么,难道我不懂么?我的意思只是说你我之间不分主下,不必拘”
李玉翎刚要张嘴说话,姑娘已然瞪眼跺了脚:“你就天生的是个下人,天生的那低贱命么,你就不能把我当朋友,当知己看待么?”
“不,姑娘。”李玉翎道:“我读的是圣贤书,只是不愿逾越那个礼字。”
“那好。”姑娘赌气地道:“你既然坚欲分主下,我有所吩咐,就是蹈汤赴火,你也得给我去做”
李玉翎道:“那不一定,姑娘。”
姑娘冷冷说道:“为什么不一定。”
李玉翎道:“那要看是什么事。”
姑娘道:“无论什么事。”
李玉翎微一摇头道:“那不行,正正当当的事,在所不辞,要是作奸犯科”
姑娘道:“这就不超礼了么?”
李玉翎道:“我不信姑娘不懂礼字的真谛。”
姑娘白了他一眼道:“你尽可以放心,没人让你去作奸犯科。”
李玉翎道:“那我自当尽心尽力。”
姑娘道:“我要你接近秦大样,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姑娘是要我监视他?”
姑娘点点头:“愿意么?”
李玉翎道:“姑娘,牧场之中不乏精明干练的”
姑娘摇头说道:“他们没有一个是我的朋友,我的知己。”
李玉翎道:“姑娘,我进牧场不过半天一夜”
姑娘道:“够了,认识一人并不一定非一段长日子不可。”
李玉翎道:“姑娘就那么相信我?”
姑娘道:“要不我为什么把这件事交给你,我觉得你这个人正直、刚强,不亢不卑,唯有这种人才能在我面前直言是非曲直,不偏不倚。”
这一点她是看对了,李玉翎确确实实是这么个人“老爷岭”上五年,他学的就是这个。
李玉翎脑海里盘旋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件事不能说不正当,我该尽心尽力,只是我有个条件”
姑娘呆了一呆道:“怎么,你还有条件?”
李玉翎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有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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