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上去。
四人三骑出了县城,燕十二扭头笑道:“白吃一顿,要再弄匹马代步,那才称心惬意呢。”
韩克用阴阴一笑道:“说的是,只是怕燕朋友你出不了廿里。”
燕十二作势磕马道:“可要试试?”
韩克用干咳一声道:“留待下回吧,前面就是好地方了。”
他一带马头离开官道往左驰去,不远处-小片密林,他直驰密林。
转眼间驰到密林旁,密林间闪出两个壮汉,一躬身道:“里边请了。”
韩克用一点头下了马,把马匹交给了两个壮汉。
燕十二也下了马,依着葫芦画瓢,也把马交给了壮汉。
韩克用带头,直往密林中行去,马武、马威兄弟俩随在燕十二身后,生怕燕十二跑了-般。
密林中央有一片小空地,空地上坐着四个人,那是雷家堡的堡主雷振南、少堡主雷玉龙、总护法蒙东扬、左护法蒲昆。
燕十二目光转动,四下看了看,他马上发觉密林四周布着不少暗桩,算算不下几十人之多。
“堡主,客人到了。”
雷振南四人八道目光齐集燕十二身上,雷振南、蒙东扬、蒲昆三人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雷玉龙那薄薄的两片嘴唇边上,却显露出一丝轻蔑神色。
敢情,他瞧不起燕十二。
雷振南三人或许有同样的想法,但他三个工心计,具城府,也老于世故,没显露。
雷振南招了招手,道:“你坐。”
他自矜身分,连个请字都不肯说。
他四个是坐在密林中央的草地上,这抬手让坐,自然也是让客人跟他四个一样的坐在草地上。
燕十二以牙还牙,连谢也没谢-声就当地坐了下去,他坐处跟雷振南四人,约莫丈许。
他这里坐定,雷振南那里开了口:“你姓燕?”
燕十二道:“不错。”
雷振南道:“你叫燕十二?”
燕十二道:“不错。”
雷振南道:“听说你来自和阗,是个雕玉匠。”
燕十二倏然一笑道:“也不错,堡主敢是要订两样玉器?”
他是想逗逗雷振南,岂料雷振南一点头道:“不错,雷某是想订两样玉器”
“那容易。”燕十二道:“堡主只消先付些订金,你要什么样的玉器,过几天我专程给堡主送到堡里去,雷家堡我久仰了,堡主应是我的好主顾。”
雷振南淡然一笑,道:“雷某怕不算得上你一个好主顾,只是雷某要的东西,恐怕你拿不出手。”
燕十二道:“不会吧,堡主要的只要是玉器,要什么样的,我雕什么样的”
雷振南轻咳一声道:“雷某要两个人”
燕十二道:“堡主要雕两尊人像?那更容易”
“不。”雷振南道:“雷某要的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燕十二呆了一呆,笑道:“堡主恐怕找错人了,我只雕玉,不卖人的。”
雷振南笑笑说道:“是么?”
燕十二道:“这一点不假,堡主不信尽可以问问贵堡这位韩右护法,我们俩在十里铺见过面。”
韩克用脸一红,没说话。
雷振南道:“十里铺的事,令人难以忍受,你不但出手伤了我雷家堡的人,而且,还坏了我儿子的大事”
燕十二道:“堡主敢情也冲这件事。”
雷振南缓一摇头道:“过去的算了,假如你能,雷某要两事并一,藉这林中一片小空地,好好跟你慢慢算。”
燕十二道:“堡主这是要挟人?”
雷振南微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燕十二站起来道:“我是个生意人,不愿意卷入扛湖是非中,不管堡主想要什么人,请找别人要吧,我还要做生意去,没那么多闲工夫,告辞了。”
他一抱拳转身要走。
适时从林中闪出几十名壮汉,个个腰悬雁翎刀,手捧匣弩强矢。
燕十二呆了一呆道:“原来堡主早有埋伏了,我只能进,不能出”
身后传来韩克用一声冷笑,道:“你明白就好。”
燕十二沉吟了一下,转过身来道:“我并不怕堡主的埋伏,我只消制住贵堡的韩右扩法,他就得乖乖送我出去,只是堡主既然开口跟我谈及两个人,我不能不留下来跟堡主谈谈。”
雷振南倏然一笑,道:“你可称俊杰二字,坐。”
燕十二重又坐了下去,道:“咱们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堡主要那两个人是”
雷振南道:“彼此都是道儿上的人,你又何必跟我装糊涂?”
“堡主厉害。”燕十二笑笑说道:“据我所知,堡主找的应该是三个人。”
雷振南道:“不错,不过有一个我已经知道下落了。”
燕十二道:“堡主知道的这一个,现在何处?”
蒲昆冷笑一声道:“这倒好,堡主问你,你倒反问起堡主来了。”
燕十二看了他一眼道:“我所以这么问,自然有我所以这么问的道理。”
蒲昆道:“你有什么道理?”
燕十二道:“有一个我也已经知道了下落,假若我知道的这一个,跟堡主所知道的那一个,不是同一个,这就不是两个了吗?”
蒲昆道:“设若堡主知道的这一个,跟你所知道的那一个,是同一个呢?”
燕十二道:“不会那么巧吧!”
蒲昆还待再说。
雷振南拍手拦住了他道:“你知道的那一个,现在何处?”
燕十二看了看雷振南,笑笑说道:“跟堡主在一起,吃点亏不要紧,我也该吃点亏,谁叫我出道比你迟”顿了顿,接道:“我知道的这一个,现在河北鲍家。”
雷振南道:“我等于没问你。”
燕十二道:“堡主这话”
雷振南道:“我知道的也是这一个。”
“堡主,”燕十二笑了:“燕十二大胆,要直说-句,以堡主在武林中的身分地位,实在不该得了便宜还卖乖。”
蒲昆脸色一变,沉声说道:“你怎么说?”
雷振南一抬手道:“蒲二弟不要动气,这不是动气的事,面对着这么一位高手,妄动无名也是自乱阵脚。”
蒲昆忍了忍,没说话。
雷振南望着燕十二笑道:“年轻人,你虽高明,在你这种年纪而能有这么高的心机,也很难得,你比雷某的儿子强多了。”
燕十二道:“堡主又占了我一次便宜。”
雷振南道:“年轻人,以我的年纪,做你的长辈应是绰绰有余,我的儿子都比你大,你吃不了多大的亏的。”
燕十二道:“所以我并不计较。”
雷振南道:“你明知道我知道的是现在河北鲍家的那一个。”
燕十二抬手说道:“堡主这话堡主可别冤枉我,我又不是会掐能算的神仙”
雷振南道:“可是你知道那一个是从我雷家堡逃出来的。”
燕十二道:“堡主这话越发让我糊涂了”
雷振南笑笑说道:“你知道我雷家堡里有一个,你也知道鲍家那闺女必到我雷家堡去,所以你把两尊玉观音交给了鲍云凤,让她把原在我雷家堡的那一个勾了出来,你以为她会去找你,却没想到她投到了河北鲍家”
燕十二笑了:“堡主好厉害,潇湘书院独家连载看来我今天是碰上了对手,只是,堡主又怎么知道那一个是投向了河北鲍家呢?”
雷振南干咳-声道;“这个人从雷家堡里逃了出来,雷家岂有不派人找寻的道理?”
燕十二道:“既然这样,那一个投到河北鲍家已经不只一天了,堡主为什么不派人把她夺回来呢?”
雷振南道:“这个这个”
蒙东扬突然说道:“你以为我雷家堡主如今率高手远离雷家堡,是到哪里去?”
雷振南一点头道:“不错,雷某这就是往河北鲍家去。”
燕十二笑道:“我有点小聪明,堡主更厉害,堡主故意让那个逃出雷家堡,放长线钓大鱼”
“没有道理,”雷振南道:“得之不易,我岂有轻易放人的道理。”
燕十二笑道:“若是下了毒,让她昏迷不醒,只比死人多口气,那就另当别论,大可放心了。”
雷振南脸色微变,道:“你知道的不少。”
燕十二道:“这没什么,我还知道那位姑娘的毒已经解了,人已经清醒了呢!”
雷振南一震道:“怎么说,她那毒”
蒙东扬哼哼笑道:“堡主忘了,那毒非我独门解药不能解。”
雷振南笑了,向燕十二道:“小小年纪竟然学会了欺人”
燕十二道:“话是我说的,对堡主,我也是一番好意,信与不信全凭堡主。”
雷振南转望蒙东扬,蒙东扬脸上没什么表情,雷振南当即说道:“雷某不能相信!”
“那就好了。”燕十二倏然一笑道:“等到她让人问出了话,堡主可别怪我没说。”
雷振南道:“雷某不会怪你的。”
蒙东扬冷冷说道:“堡主,咱们另有约会,时间可不多啊。”
雷振南微一点头道:“我省得”
顿了顿道:“年轻人,那另两个”
燕十二摇头说道:“另两个现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蒙东扬冷冷说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燕十二耸肩摊手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几位不信我莫可奈何。”
雷振南道:“年轻人,我志在必得,虽然找到了你,你要不如我的意,是很难走出这树林一步的。”
燕十二道:“我明白,可是我只知道这么多”
蒙东扬忽然站了起来。
燕十二视若无睹,道:“堡主可知道堡主要找的三个人,跟禁军统领司徒英大人很有关系?”
雷振南道:“雷某知道。”
燕十二道:“以贵堡的实力,惹得起这位权势显赫的人物么?”
雷振南淡然一笑道:“她三人关系重宝,天下人所必得,雷某不计代价,也不惜任何牺牲。”
燕十二道:“那就用不着我提什么忠告了。”
只听蒙东扬道:“堡主。”
雷振南目注燕十二道:“年轻人,你前途无量,别为这件小事伤了身”
燕十二道:“堡主就是杀了我,我也是不知道那么多。”
雷振南微一点头道:“那我也就不愿再说什么了。”
蒙东扬一挥手,那几十名壮汉又自林内闪出,有一半已经持雁翎刀在手。
只听蒙东扬道:“年轻人,你可见过刺猬?”
燕十二端坐没动,笑道:“见过啊,贵堡这些弓箭手那匣弩中的强矢一经射出,我就会变得跟刺猬一样”
蒙东扬冷笑说道:“你很有自知之明,不妨告诉你,匣弩中所藏强矢,枝枝淬过剧毒,见血封喉,只要你中上一枝”
燕十二道:“那准没命。”
蒙东扬道:“不错,要不想死,老夫可以给你个最后机会”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昔日有三个人在乱箭之下丧生的,这三位都是名人,头一位是那庞涓,第二位是那庞统,第三位是那罗成,再添一个我,恰好凑成两对,我能跟前三位一般命运,死而无憾了。”
蒙东扬笑得冰冷,道:“好吧,老夫成全你了。”
他抬起了手,那些壮汉同时举起匣弩。
燕十二不是不知道匣弩的厉害,它能连发,劲道奇强,难躲难防,若是真有如蒙东扬所说,那些强弩枝枝淬过毒,就是大罗金仙也难逃这种骤雨般箭阵。
可是他有不伤一根寒毛的脱身之计。
就在这时候,一名壮汉飞奔入林,近前躬身,低低禀了几句,雷振南马上寒脸抬手,那些壮汉行动神速,立即退入林中,一点痕迹未留。
燕十二唇边掠过一丝笑意,道:“怎么了,堡主怎么”
蒙东扬厉声叱道:“小辈闭嘴。”
说话间一行六人,二前四后走了进来,前面的两个是山东齐家兄妹,后面是四个黑衣汉子。
燕十二仔细打量了大姑娘两眼,没错,她长得跟琼姑娘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比琼姑娘多了些煞气。
大姑娘正巧把那一双水灵灵的目光投向他,深深一瞥,什么都没说。
燕十二却开了口:“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贤兄妹,姑娘别来无恙。”大姑娘倏然一笑道:“我说过,咱们总会再碰面的,果然。”
燕十二笑道:“姑娘的话,信而有征,我至感荣幸。”
说话间齐家兄妹已在他面前几尺处停下。
雷振南深深的盯了大姑娘两眼开了口:“令尊还没有到么?”
齐家少主道:“家父琐事缠身,不克前来,命我二人代着他老人家前来赴约。”
雷振南皱了皱眉,面泛不悦之色道:“那就麻烦了,有些事怕你兄妹不能做主。”
齐家少主淡然说道:“我兄妹既然代家父前来,自然具有全权。”
雷振南道:“真的么?”
齐家少主道:“何妨坐下谈谈看。”
雷振南一抬手道:“那么你兄妹请坐。”
齐家兄妹矮身坐了下去,身后那四个则垂手侍立在他兄妹身后。
坐定,蒙东扬先一声干咳:“堡主?”
雷振南抬抬手道:“你送这位客人出去吧。”
蒙东扬答应一声,向着燕十二抬起了手:“请。”
燕十二讶然说道:“请?什么意思?”
蒙东扬道:“没听见么,堡主命我送你出林。”
“怎么?”燕十二道:“不杀我了,何以前倨而后恭?”
蒙东扬道:“废话少说,走吧。”
燕十二微微一摇头道:“抱歉,我现在不想走。”
蒙东扬眼一瞪,刚要说话。
燕十二已然接着说道:“我不来,你们非找我来不可,我不走,你们却又非让我走不可,你们以为我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么?要我走可以,你姓蒙的冲我磕三个头,我马上就走。”
蒙东扬勃然变色,厉喝一声就要扑。
雷振南陡然一声沉喝:“蒙大弟,不许!”
蒙东扬硬生生收住扑势,道:“堡主,难道就任他”
雷振南张嘴要说话。
齐家少主突然说道:“堡主,此人跟贵堡是”
雷振南道:“此人跟雷家堡有点小过节”
齐家少主双眉一扬道:“那最好,此人跟齐家也有梁子,稍时咱们一块儿收拾他好了。”
雷振南一怔,面泛喜色,笑道:“好啊,蒙大弟,看好了他,别让他跑了。”
燕十二笑道:“你放心,撵都撵不走我。”
蒙东扬狞笑说道:“那是最好不过。”
只听雷振南轻咳一声道:“齐贤侄可知道我约令尊到这儿来会面,有什么事么?”
齐家少主道:“这个我还不知道,家父也没有告诉我。”
雷振南笑道:“我信上没说明,就是令尊也不知道”
顿了顿,接道:“贤侄可知,传闻已久的那张人人梦寐以求的藏宝图已现端倪!”
齐家少主道:“我听说了,堡主莫非就为这件事邀约家父”
“正是,正是。”雷振南道:“雷家堡跟齐家一向虽然很少来往,可是彼此都认识,说来我跟令尊的交情也不恶,当着你兄妹,我不愿意瞒什么,这张藏宝图,我想要,齐家也必想要,鲍家必也想要。然而武林中出面抢夺这张藏宝图的人不在少数,尤其各大门派风闻也秣马厉兵,待机而动,武林中的个人,咱们不必放在心上,但各大门派的实力却不容咱们轻估,贤侄懂我的意思么?”
齐家少主道:“堡主请说下去!”
雷振南道:“一句话,我想跟令尊携手并肩,共同逐鹿,能这样,谁还是我两家对手,那张藏宝图垂手可得”
齐家少主道:“堡主的话不错,意思更好,但一旦得着那张藏宝图”
雷振南道:“自然是藏宝一家一半,均匀平分了。”
齐家少主还没说话。
燕十二那里突然开了口:“雷堡主,我看齐少主不会答应!”
雷振南脸色一变,蒙东扬冰冷说道:“你怎么知道,要你多嘴!”
燕十二笑道:“马上就要陈尸在这密林之中了,心里有话留着没用,不如全把它说将出来,也许对别人会有些裨益”
顿了顿道:“据我所知,齐家跟那位禁军统领司徒大人是好朋友!”
齐家少主脸上变了色。
雷振南神情一震道:“是真的么,贤侄?”
齐家少主盯了燕十二一眼,点头说道:“属实,堡主,不过那只是互相利用,为表示齐家无私,堡主适才所说的,齐家无条件点头!”
雷振南笑了,道:“对,凭咱两家的交情,是不怕人挑拨的,这就行了,咱们就凭这一句话,那张藏宝图已是咱两家的囊中物了。”
齐家少主也笑了。
雷振南干咳一声,话锋忽转道:“贤侄,对令尊,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为示彼此真诚,既然结了盟,不如进一步更上一层楼,更亲密的索性结个亲”
燕十二叫道:“好啊,听见这种事总是让人振奋的,我做个现成的大媒!”
蒙东扬冷笑一声道:“你也配!”
只听齐家少主道:“堡主这结亲二字,是指”
雷振南含笑说道:“自然是小犬跟令尊的掌珠。”
齐家少主面泛迟疑之色,道:“这个”
燕十二道:“以我看齐少主还是答应的好!”雷振南为之一怔。
蒙东扬道:“你说了半天,只有这句称老大的心!”
燕十二笑笑说道:“我是为你们两家好,要不然你们两家要是化玉帛为干戈,那不但会伤了两家的和气,还会给这密林带来遍地血腥!”
雷振南道:“这是好事,断无施硬动手的道理,何况齐家已经答应结盟了!”
燕十二道:“要是结亲不成,谁也不敢担保谁真诚,恐怕结盟事也要泡汤了!”
齐家少主道:“是这样么,堡主?”
雷振南干笑一声道:“他是局外人,贤侄怎听他的,只是这结亲之议并不是我单方面的向齐家讨取真诚,也是我给予齐家的保证。”
燕十二道:“好大的便宜啊,要是我有个儿子,我也愿意来这么一招!”
雷振南勃然变色,道:“闭嘴。”
蒙东扬冷冷一笑道:“堡主,以我看不如把他收拾了,免得他在这儿多嘴多舌的!”
雷振南转望齐少主道:“贤侄意下如何?”
齐家少主道:“两家既然结了盟,自然该行动一致!”
雷振南笑道:“齐家真是个难得的好盟友。”
他站了起来。
齐家兄妹也站了起来。
燕十二坐着没动,笑吟吟道:“齐少主,我所以留下来不走,是为了贤兄妹,如今贤兄妹怎么不问青红皂白以怨报德,恩将仇报起来了。”
齐家少主冷冷说道:“你为我兄妹怎的?”
燕十二抬手四下指了指,道:“这密林四周,埋伏了数十名弓箭手,个个手捧匣弩强矢,可是为对付贤兄妹的!”
“胡说!”蒙东扬叱道:“那是为对付你的。”
燕十二笑道:“对付一个人劳师动众,费这么大劲儿,只要不是世上一等傻子,谁都不会相信。”
齐家少主凝目望着雷振南道:“堡主,这件事怎么解释?”
雷振南刚要说话,一名壮汉飞步而至,近前一躬身,低低向他说了一句。
雷振南脸色微变,一抬眼,望着齐少主含笑说道:“贤兄妹只带这么四个人来么?”
齐家少主脸色一变道:“我带来的人不少,怕林内容不了,所以”
雷振南道:“所以其他的全留在外头了?”
齐家少主点头说道:“不错!”
雷振南道:“然则,有十几个齐家兄弟手持火种”
“危险啊!”燕十二道:“天干物燥,树林着了火,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蒙东扬冷笑说道:“齐少主,这怎么解释?”
燕十二道:“这还用解释么,尔虞我诈,你藏着一手,我防着一手,两不吃亏,如此而已!”
蒙东扬冷笑说道:“齐少主,你兄妹下个令把人撤了吧,这位说得好,天干物燥,树林着了火,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燕十二道:“也请贵堡把弓箭手撤了,免得一个不慎误伤了人,那些强矢都是淬过毒的”
齐家少主冷冷一笑道:“我的话他替我说了!”
蒙东扬一点头道:“可以,齐少主先把人撤走。”
燕十二道:“那怎么行,谁吃这个亏呀!”
蒙东扬勃然大怒,一掌劈了过去。
燕十二腾身跃起,一闪到了齐家兄妹身后,道:“贤兄妹快走吧,再迟就要变刺猬了。”
齐家少主还真听话,当即喝道:“妹妹,走!”
六个人一起往外冲去,那四名汉子单刀在手分左右护住了他兄妹。
可是燕十二站在原地没动,他可不愿挨箭。
蒙东扬急了,张嘴便要叫放箭。
燕十二急道:“来不及了,几位也快走吧,林外已然点上火了。”
蒙东扬怒喝一声,抖掌劈了过去。
燕十二道:“你不行的,蒙总座!”
挺掌一迎,硬把蒙东扬震退了好几步。
火上浇油,蒙东扬哪受过这个,闪身就要再扑,火光一闪,林外已然窜起了火苗。
雷振南一跺脚道:“走!”
转身当先往后扑去。
蒙东扬哪还敢恋战,半句话没顾得说,转身跟了上去。
燕十二笑了,适时林内已乱,那些弓箭手纷纷自林内跃出,穿过空地四下逃循,燕十二乘乱闪身往前扑去。
他轻易的扑出树林,出林再看,齐家兄妹站在十余丈外,齐家少主抱着左膀,左膀上一道伤口,那是刀伤,血红透了大半只袖子。
齐家大姑娘则在指挥放火。
燕十二刚近前,两名大汉扑了上来。
燕十二一掌一个逼退了两名大汉道:“闪开,我有话要对你们少主说。”
他跨步到了齐家少主眼前道:“齐少主的伤可是箭伤?”
他明知故问。
齐家少主冷冷说道:“不是,怎么?”
燕十二吁了一口气道:“那还好,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告诉令妹,别放火了,快去追雷振南吧,他率众往河北鲍家去了,去迟一步,那藏宝图就是他的了!”
齐家少主神情一震道:“怎么说,那藏宝图在鲍家?”
燕十二道:“藏宝图虽不在鲍家,他要找的人却在鲍家,那跟藏宝图,有什么两样!”
齐家少主道:“姓燕的,你可别骗我。”
燕十二道:“雷振南亲口对我说的,信不信全凭齐少主”
齐家少主-跺脚道:“好,我宁信其真,不信其假”
这时候大姑娘已到近前,望着燕十二大声说道:“十二郎,你到底帮谁?”
燕十二道:“现在没工夫说这些了,有道是,一步之差,全盘俱墨,贤兄妹快请吧。”
齐家少主一咬牙道:“好,咱们走!”
率众疾奔而去。
望着那些飞快而去的身影,燕十二笑了,他伸手抓起一根草,挥动着走了,好不从容、好不洒脱。
口口口
鲍家灰烬一片,看不见一个人影。
昔日的大宅院,今日已成凄凉一片,前后不过几天,变化实在太大了。
燕十二负手站在鲍家门前,静静的看。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声咳嗽。
燕十二回身一看,不远处树荫下站着一人,一个中年汉子,个子高高的,白面无须。
燕十二不认识,转身要走。
只听那人唤道:“阁下请留步。”
燕十二只好停了步。
那人走了过来,近前一抱拳道:“请教”
燕十二答了-礼,道:“不敢,阁下是”
那人道:“在下在这儿等个人,等了好几天了。”
燕十二道:“阁下等的那人是”
那人道:“在下等的那人姓燕,叫燕十二!”
燕十二道:“阁下等对人了,我就是燕十二!”
那人上下打量他-眼道:“阁下很像,只是还缺少些什么!”
燕十二翻腕亮出他那柄雕玉小刀。
那人神情一肃,抱拳说道:“果然是燕爷,在下奉夫人之命在这儿等侯燕爷好些日子了!”
燕十二道:“夫人知道我会来么?”
那人笑道:“夫人料定燕爷必来,因为夫人知道这场恶斗是燕爷的杰作!”
燕十二笑笑说道:“人呢,情形怎么样?”
那人道:“雷家堡跟齐家临时联了手,鲍家高手尽丧,八卫仅余其四,敖老受了伤,全都撤到西淀去了,鲍家元气大伤,今后恐怕难以有所作为了”
燕十二道:“雷家堡跟齐家兄妹恐怕只是暂时联手。”
那人道:“您没料错,鲍家人撤退之后,雷家堡跟齐家又展开了一场恶斗,两家各有死伤,元气伤得也差不多,一时半会儿恐怕都很难再有什么作为。”
燕十二道:“雷家跟齐家的人呢?”
那人道:“都撤走了,想必是都回窝儿去了!”
燕十二道:“没留下一个两个么?”
那人道:“没看见,大概没有,鲍家自顾不暇,哪还能留下人家一个两个。”
燕十二道:“当雷家、齐家联手来犯的时候,夫人在何处?”
那人道:“夫人远在西淀!”
燕十二皱了皱眉锋道:“夫人现在还在西淀?”
那人道:“是的!”
燕十二道:“那么夫人让阁下在这儿等我,有什么指示?”
那人道:“夫人说,燕爷到了之后,请燕爷先折到西淀去一趟。”
燕十二道:“阁下从西淀来?”
那人道:“是的。”
燕十二道:“还要回西淀去?”
那人道:“夫人命我等着了燕爷之后,为燕爷带路。”
燕十二道:“那就走吧,我现在就去。”
那人答应一声,施一礼转身行去。
保定距西淀湖没多远,那人脚程不弱,燕十二脚下更快,不过一个时辰光景,碧波数十顷的西淀湖已然在望。
只见帆影点点,渔舟难数,四周几百户人家,有种庄稼的,也有打渔的,好一个宁静淳朴的渔村。
眼前三个锥形的小洲伸进西淀湖里,几乎将西淀湖分割成了两半,小洲两边停泊着不少渔舟,洲上三五户人家,在洲的尖端,濒临湖水,坐落着一大片房子。
房子全是一根根巨木钉成的,围屋的栏栅,也是一根根巨木连成的。
那人指着那一围木栅道:“燕爷,瞧见了么,这些日子来,夫人就住在那儿。”
燕十二道:“那儿是”
那人道:“多少年前鲍天和买下来的,夏天总要到这儿来住一阵子,这儿比保定凉快得多!”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鲍天和很懂得享受,只是他选得地方不佳,万-有人来犯,连退都没个可退之路。”
那人道:“鲍天和早想到这一点了,近湖的那一边经常靠着十艘快船,万一有点什么,可以从水上退走。”
燕十二道:“那是我多虑了,我低估了鲍天和。”
说话间两个人已走到一间小木屋前,只见小木屋里走出一个黑衣中年汉子,他冲二人一抱拳道:“燕爷么?”
燕十二答了一礼,凝目说道:“不敢,阁下是”
那黑衣中年汉子道:“夫人命我告诉燕爷,鲍天和带着人坐船顺白沟河往北去了,一两天不会回来,燕爷尽可以往寨里去。”
燕十二道:“多谢!”
两个人带着人越过小木屋继续往前走,那人皱眉沉吟道:“这是谁”
燕十二道:“怎么,不认识?”
那人摇头说道:“没见过!”
燕十二沉吟了一下道:“咱俩脚下放慢点儿!”
两个人缓下脚步,燕十二道:“鲍天和这西淀住处原有人看守么?”
那人道:“有,鲍天和派了六名男女下人共同住在这儿,可是那六个我都见过。”
燕十二道:“这么说这人不是那六个下人中的一个?”
那人摇头说道:“不是!”燕十二道:“鲍天和撤到西淀来的时候,带着几个人?”
那人道:“八卫余四,加上受伤的敖老,还有鲍天和自己,共是六个人。”
燕十二道:“这人不是八卫中人?”
那人摇头道:“八卫我个个认识,不是!”燕十二道:“那么你阁下是”
那人道:“不瞒燕爷说,我是夫人派驻在西淀的,可是不住在寨里。”
燕十二突然停了步道:“咱们拐回去,问问他是干什么的!”
当即转身走了回去。
看看已近小木屋前,那黑衣中年汉子忽然从里头走了出来,冲二人一抱拳道:“燕爷怎折回来了?”
燕十二道:“有件事我要请教,阁下贵姓?”
“不敢!”那黑衣中年汉子道:“有劳燕爷动问,我姓洪!”
燕十二道:“洪兄在鲍家是”
那黑衣中年汉子道:“我是鲍天和派驻在这儿,看守寨子的。”
目光一掠燕十二身边那人道:“这位是”
燕十二道:“我的朋友,刚跟我一起从河南来”
一转话锋道:“偌大一座寨子,鲍天和只派洪兄一人看守么?”
那人笑道:“这儿是淳朴渔村,不会有什么事,一个人看守也就够了。”
燕十二微-摇头道:“怪了!”
那黑衣中年汉子道:“什么事,燕爷?”
燕十二道:“据我所知,鲍天和派有六名男女下人,长年住在这儿看守寨子”
那黑衣中年汉子“哦”的一声笑道:“我明白了,敢情燕爷是动了疑,燕爷真是太小心了,我这儿有身份证(呵呵,身份证?),我拿来给燕爷过过目。”
一抱拳,转身进了木屋。
木屋不大,只那么一点地儿,不愁他躲到哪儿去,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样,燕十二任他进去了。
他两个在外头等,那黑衣中年汉子进了小木屋之后,却久久不见出来。
燕十二身边那位动了疑,他没有燕十二那么好的耐性,大步绕到门前往里一看,他一怔,旋即叫道:“燕爷,那家伙不见了。”
燕十二听这话,连忙赶了过来,往木屋里一看,不由也是一怔。
木屋里够狭小的,摆设也相当简陋,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靠墙还放着一只两人合围的大空水缸,除此别无长物。
可是那黑衣中年汉子不见了,木屋没窗户,不可能从另一边逃走,难道他借土遁了不成。
只听那人叫道:“这才是稀奇事”
燕十二迈步进了木屋,弯腰床下看看,看不出什么痕迹,满腹纳闷的直起腰刚要说话,他一眼瞥见那只硕大无朋的空水缸,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走过去挪开了大水缸。
这一挪,挪出了端倪。
水缸下,一个圆圆的大洞直通地下,而且洞里往下几尺处还有水,水清得很。
燕十二吁了一口气道:“他借水遁了,这洞必通西淀湖”
只听外头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那人一惊,当先掠出木屋,燕十二跟着掠出木屋,抬眼一看,不由机伶一颤,坐落在小洲尖端的那个寨子已然起火,断木到处都是,连西淀湖里漂的都是,湖水还在波动呢,显然,寨子是让人炸了。
同时他还看到另一个情景。
西淀湖里不远处有一艘渔舟,操舟的是个渔人打扮的汉子,另一个站在船头,全身湿淋淋的,正是那黑衣中年汉子。
正视望间,一阵“滋,滋”异响传入耳中。
燕十二猛然想起一件事,闪身过去抓着那人趴了下去,两个人刚趴下又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然大震,小木屋跟那寨子一样也炸了,尘土扑得满头满脸,燕十二身上还让断木砸了几下,好在那伤不了他。
小木屋也起火了,那人当先爬起,往湖边便窜,燕十二手快,一把拉住了他道:“来不及了,已走远了。”
那人凝目一看,可不,那一艘渔舟就在这一转眼工夫已到了二三十丈,远在西淀湖里,如何追法。
那人气得一口牙咬得直响:“这兔崽子好不狡猾,只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燕十二道:“这不关紧要,要紧的是夫人”
那人忽然一声大叫,要往寨子扑,可是他没能挣脱燕十二的掌握,燕十二道:“用不着去了,夫人已不在寨子里了。”
那人两眼都红了,道:“您怎么知道夫人不在寨子里?”
燕十二道:“我有绝对把握,不论谁来犯,他绝不会伤夫人跟琼姑娘。”
那人道:“我临到保定去的时候还是好好儿的,怎么前后两三天工夫”
燕十二道:“对江湖人物来说,两三天已经足够了。”
那人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万一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
嘴角渗出了血,他住口不言。
燕十二道:“急也没用,这不是急的事,当前要务应该冷静冷静,先找夫人”
那人道:“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上哪儿找。”
燕十二说话间目光不离那艘渔舟,只见它飞快的往白沟河口划去。
这西淀湖是由唐河,潴龙河、白沟河三条河汇聚而成,白沟河通往北去,还分岔通往东淀。
他当即说道:“这你就不要管了,我找夫人去,你可有去处?”
那人道:“我一向都跟着夫人”
燕十二道:“我给你个去处,你可愿意去?”
那人道:“燕爷我得先找着夫人”
燕十二道:“夫人自有我去找,难道你信不过我?”
那人道:“听夫人说,燕爷跟夫人有很深渊源,我岂敢信不过燕爷”
“那就好!”燕十二道:“论找夫人,我比你还急,你跟着我,也帮不了我多大忙,我想让你上京里去”
那人道:“您让我上京里去?”
燕十二道:“京里有个八方镖局,你可以投奔那儿去,找赵化龙赵镖头,就说我让你去的就行了。”
那人道:“那么燕爷您”
燕十二道:“找着夫人之后我随后就到。”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那么,燕爷,我这就走。”
燕十二道:“八方镖局的情势也颇险恶,到了京里之后,你也要小心,沿途之上最好别提八方镖局四个字,镖局外头也可能有人监视着,怎么应付,那全看你了。”
那人道:“多谢燕爷,我省得,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要走,忽然他又转回身来道:“燕爷,我姓乐,德山。”
燕十二道:“乐兄。”
乐德山道:“您这是折我,燕爷,您请多保重。”
又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目送乐德山远去后,转过目光看,那艘渔舟已进入了白沟河口,他迈动步履,飞快往白沟河口赶去。
这艘小渔舟经白沟河到了宛平,到宛平岔入永定河,在芦沟桥下靠了岸。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跳上了岸,那黑衣的中年汉子说道:“这一路真他娘够瞧的,连衣裳都没得换,硬他娘的晒干了。”
“别抱怨了,眼前就是美事儿,咱们先上去找个地儿吃喝它-顿,然后再回去领赏去。”
“领赏?”那穿黑衣的中年汉子道:“领个屁,事没办成,不他娘的吃军棍就算好的。”
他愤愤的迈步就急往上走。
就在这时候,身左一片芦苇丛后走出一人,是燕十二,他带笑说道:“二位别忙,说几句话再走。”
他两个看清楚是谁了,-怔大惊,两个人四条腿迈动,要跑。
燕十二跨步而至,一指点出,正点在那渔人打扮汉子的心口上,那汉子一声没吭,一头栽进了永定河里,砰然一声,水花四溅,刹时就没影了。
还好,这时候暮色低垂,路上行人少。
那穿黑衣中年汉子破了胆,一转身,手握一柄匕首飞快前递,居然身手不俗。
他身手不俗归不俗,可是他不及燕十二快,燕十二闪身探掌,五指已落在他持刀腕脉上,微一用力,那把匕首已到了燕十二手里。
他大惊失色,左臂一弯,就要用飞肘撞燕十二。
燕十二抓在他左腕脉上的五指又用了力,血脉倒流的滋味他怎么受得了,闷哼一声差点没昏了过去,他矮下半截,燕十二趁势拉着他坐了下去。
两个人并肩坐在河边上,还拉着手,挺亲热的,跟好朋友吃饱饭没事,河边聊天谈心似的。
坐定之后,燕十二开了口:“朋友真姓洪?”
黑衣汉子还挺硬挺横的,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什么就是姓什么。”
燕十二点头道:“好,我请教,洪兄在哪儿当差呀?”
黑衣汉子道:“姓洪不在哪儿当差,走腿闯道儿。”
燕十二笑笑说道:“天下这么大,哪儿不能走,走腿闯道就不会往这儿来了,是不?”
那黑衣汉子道:“路是人走的,哪儿不能走,往这儿来有什么不对?”
燕十二道:“往这儿来没什么不对,人人也都可以往这儿来,只是洪兄刚才跟那位领赏、军棍两句话何解?”
那黑衣汉子脸色一变道:“我想说什么说什么,你管得了么?”
燕十二另一只手一翻,那柄雪亮的犀利匕首已抵在黑衣汉子的喉管上,道:“你看我管得了么?”
那黑衣汉子没说话。
燕十二道:“吃粮拿俸,平日已经够卖命了,要是真把命卖在这儿,那未免太划不来了!”
那黑衣汉子道:“姓燕的,直隶绿营衙门的人经常在这一带走动,我只消喊一声”
“喊哪,请。”燕十二道:“你能喊多大声,尽管喊多大声,我要是怕这个,我也就不一路跟踪了,其实,要敢喊你也早喊了,是不?”
那黑衣汉子脸色变了一变,没说话,但忽然“哎!”了一声,敢情喉管上的皮破了,见了血。
燕十二道:“我再用点力,顺势往河里一推,那些鱼虾就不愁没吃的,洪兄,你可要识时务,知进退啊!”那黑衣汉子道:“姓燕的,你真行,能一路跟到这儿来,算我倒霉”
“好说。”燕十二道:“比起你西淀湖上的那两手,我还差点儿。”
“算你狠了。”那黑衣汉子道:“我在九门提督衙门绿营里当差。”
燕十二道:“来头不小嘛,是那五城巡捕营么?”
那黑衣汉子道:“你明白就好。”
燕十二道:“这么说西淀湖上的那两手,你是奉九门提督之命行事?”
“那当然。”那黑衣汉子道:“我还能听别人的么!”
燕十二道:“你也许不会听别人的,可是你们那位提督大人得听人家的,对不?”
那黑衣汉子脸色-变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燕十二手中匕首动了动,血见得更多。
那黑衣汉子忙道:“姓燕的,我实话实说,你怎么还”
燕十二道:“别怪我,是你这把匕首见灵性,它听得懂实话瞎话。”
那黑衣汉子道:“我在禁军里当差,你满意了吧。”
燕十二笑了道:“这还差不多,我不会判断错的,要没把握,我就不会在这儿现身了,洪兄,那几位呢?”
那黑衣汉子道:“你是问”
燕十二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黑衣汉子沉默了一下道:“有一位放回了山东,其他的全跟鲍天和走了。”
燕十二道:“全跟鲍天和走了?”
那黑衣汉子道:“不错!”
燕十二道:“不会吧,既然是京里派出了人,那几个怎么会跟鲍天和”
那黑衣汉子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那几个确是跟鲍天和走了。”
燕十二道:“这回京里派出了多少人?”
那黑衣汉子道:“共是十个。”
燕十二道:“那八个呢?”
那黑衣汉子道:“走了,回京覆命去了!”
燕十二道:“京里派出十个人,来干什么来了?”
那黑衣汉子道:“自然是拿那几个”
燕十二笑道:“这就是了,既然为的那几个,岂会让鲍天和弄走那几个,空着手回去,又拿什么覆命?”
那黑衣汉子呆子一呆道:“我看见鲍天和带着那几个,分乘几条快船跟那八个一块儿走了,以后的我就不知道了!”
燕十二一点头道:“这就够了,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那黑衣汉子道:“我看见他们进了白沟河口。”
燕十二道:“你给我算算看,他们什么时候到京的。”
那黑衣汉子想了想道:“大半是昨天一早。”
燕十二摇头道:“我整整迟了两天,谢你了,你请吧!”
把那把匕首往河里一丢,跟着松了抓在黑衣汉子左腕脉上的手。
那黑衣汉子忙抬手摸脖子,还好,只破了点皮,他道:“你真放我走?”
燕十二道:“怎么不?假不了的,司徒大人那儿,还得你给我带句话。”
黑衣汉子道:“你要带什么话?”
燕十二道:“没别的什么,你回去说说经过也就够了,不过,也许你没说话的机会?”
黑衣汉子道:“你这话我怎么会没机会。”
燕十二道:“那位司徒大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清楚,我不敢担保他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黑衣汉子脸色陡然一变,没说话。
燕十二道:“请吧,洪兄,时候不早了,等天黑后就不好走路了。”
那黑衣汉子站了起来道:“姓燕的,我会记着你的!”
燕十二道:“好吧,以后咱们总会再碰头的,到时候你再找我不迟。”
那黑衣汉子深深看了燕十二一眼,转身往上行去。
他走了,燕十二缓缓吁了一口气,旋即,他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