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龙观状闻言,诧声说道:“这人究竟是”
姑娘玉霜激动地道:“爷爷,他就是玉翎雕。”
“玉翎雕”
“玉翎雕。”
“”这里几声惊叫,那里郭玉珠开了口:“玉翎雕,你是玉翎雕”
玉翎雕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并不是帮谁,你我之间的仇恨等长眉老道躺下再说。”
话落,闪身扑向长眉老道。
郭玉珠一声长笑道:“玉翎雕,或许你是个英雄,可是你别抢了我的功去!”闪身也扑向了长眉。
他俩双战长眉老道,没人撮合,很自然地联了手。
三条人影交错疾闪,场外人脸色各有不同,就没人知道郭家的那几位多欣喜,又多么担心。
眼下哪一个不是大行家,玉翎雕、郭玉珠双战长眉,一百招过后硬没见胜负高下。
郭玉龙叹道:“海青教这孩子是怎么教的?除了当年的那位将军跟老六外,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的身手!”
二娘不服气,这时候也显出护短地道:“你没瞧见么,咱们孩子也不比谁弱。”
这话刚说完,郭玉龙眉锋忽然一皱,道:“老六怎么还不来?”
二娘杜兰畹道:“你这时候盼老六来干什么?”
郭玉龙道:“我担心这两个孩子收拾他不下,照这情形看,只有老六能帮忙,能插得上手”
二娘杜兰畹道:“你是说这两个孩子不行?”
郭玉龙道:“你看不出么?”
话音方落,场中情势忽变,只听龙吟长啸直*长空。一条人影划空拔起,闪电一般直上二三十丈高空。
郭玉龙两眼一睁道:“这孩子是要”
话声没说完,空中传来-声朗喝:“郭玉珠,罡气护身,攻他下盘!”
随着这话声,半空里那条人影忽然折下,头下脚上,双臂张开,挟千钧之威,凌空扑下!
郭玉龙两眼暴睁,惊急喝道:“孩子,不可。”
他看出不对来了,可是太迟了,人影陨星一般地泄下,只听“轰!”然一声,砂飞石走,尘雾四扬,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了,同时尘雾中传来几声惊叫。
大娘二娘等大惊失色,要扑过去。
郭玉龙伸双手一下拦住好几个。
山风强劲,转眼间尘雾散净,眼前开朗,再看,长眉躺着,一颗白头由中而开,红白之物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郭玉珠坐着,胸前衣衫尽破,一缕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玉翎雕站着,脚下不远处一片血迹,左肩上殷红一片,几声惊叫,郭家的人刚要动,一声凄厉,惨呼划空响起,那娇美妖娆的中年妇人长发披散,形如厉鬼,电一般地扑向场中,双手一扬,两片黑雾分别罩向玉翎雕跟郭玉珠。玉翎雕跟郭玉珠都看见了,可是都没动,郭玉珠没有表情,玉翎雕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闭上了眼。
郭玉龙震声喝道:“他两个都脱了力,动不了了,燕翎”
一声朗喝划空而至:“大哥别动,燕南来了。”
一条人影如行空天马般疾掠而至,扑向斗场。
就在这时候,晴空里喝起一声霹雳:“六爷,尸毒蚀骨,沾不得,速退。”
“百花山”上冒起一条人影,像展翅大鹏,又像流星陨石,疾泄而下,只见他左掌一抖,那两片黑雾刹时没了影儿,右掌外拂,那长发披散的中年妇人像断线风筝一般,惨叫一声,飞出几丈外砰然一声摔在山根下,没再动弹。
适时,斗场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六爷郭燕南,一个是魁伟高大,威态*人的海青。
玉翎雕低下了头。
海青手里提着一具革囊,遥遥向郭玉龙躬身说道:“海青见过老人家!”
郭玉龙忙拱手答礼,还没有说话,海青已转身一指点上玉翎雕胸口,喝道:“事了了,跟我回去。”
玉翎雕恭声应道:“是,义父。”他能动了,一转身要走!
郭六爷开了口:“海爷,可否等等?”
海青回过身来道:“六爷还有什么见教?”
郭六爷会说话,道:“不是我,老人家代克威求个情。”
郭玉龙腾掠而至,方待开口,海青已然欠了身,道:“老人家恕我,郭家有郭家的家法,海青有海青的门规。”
这句话堵住了郭玉龙的嘴,而且让郭玉龙至为尴尬,就在这时候,长空雕鸣,一条人影射落海青面前,马荣贞,她双脚落地,直挺挺跪在海青面前,道:“老人家,别的事容我后禀,我要代克威求情,他已知过悔悟,罪不至死,老人家若不答应,请先杀了我。”
海青还没有说话,又一个人纵落尘埃,是姑娘玉霜,她低着头道:“海伯伯,玉霜也代他求个情。”
海青连忙闪身一旁,道:“两个姑娘这是”
玉霜道:“玉霜不敢言死,但请老人家高抬贵手。”
海青没说话,旋即一声沉喝:“克威,过来。”
玉翎雕低着头走了过来。
海青道:“向老人家跪下赔罪,然后谢过两位姑娘。”
玉翎雕应声下跪,郭玉龙伸手要拦,郭六爷一旁忙道:“爹,你受得的。”
郭玉龙何许人,那还不一点即透,当即缩回了手,任玉翎雕跪了一跪。
就在玉翎雕站起来要谢两位姑娘的时候,砂石地上悄悄爬起了两个人,是任少君兄妹,他两个刚才被那一声大震震昏了,如今醒过来想趁众人没留意的时候开溜。
然而,一声大喝震人:“站住!”
郭玉珠支撑着站了起来,摇晃着*了过去。
任少君兄妹当时大惊,硬没敢动。
郭玉龙则闪身掠过去拦住郭玉珠,道:“玉珠,爷爷答应过一个人,为傅家留一线香烟。”
郭玉珠脸色一变,道:“爷爷,他兄妹害玉珠太惨”
郭玉龙点了点头道:“爷爷知道,郭家人都有饶人的度量,听爷爷的话,别让这仇恨一代代的传下去。”
郭玉珠低下了头没说话。
郭玉龙转身一挥手,道:“你兄妹走吧。”
任少君兄妹如逢大赦,就要拔腿,人影一闪,场中多了个人,是那位老尼,她目注任少君兄妹冷然道:“你兄妹要上哪儿去,带着你爹的尸身,跟我走。”
那中年俊俏汉子坐姿依然,谁也没有看出他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任少君兄妹乖乖地抱起乃父乃母的尸身,这里老尼转向郭玉龙合掌微一躬身道:“多谢老檀越,此恩此德贫尼永志不忘。”
她没多说,话落再躬身,带着任少君兄妹腾射而去。
走了,老尼带着傅家的人走了,那几十个黑衣壮汉也早逃得没了影儿,这时候这“百花山”下就剩下了郭家人跟海青父子。
突然,郭玉珠跪在大爷郭燕翎面前,俯着头道:“爹,玉珠知过,也自知罪孽深重,无可饶恕,如今事已了,玉珠愿领家法。”
大爷郭燕翎脸上掠过一丝抽搐,惨然一声道:“好,好,我还认你。”
扬掌当头劈下。
郭六爷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大爷的手,道:“大哥,爹娘在此。”
郭玉龙淡然说道:“燕南,放开他,他有他的家法。”
郭六爷呆了一呆,目注郭玉龙,没有说话。
郭玉龙淡然又是一句:“放开他。”
郭六爷脸上掠过一丝错愕之色,当即把抓住大哥的手缩了回去。
这一来,大爷倒有点迟疑了,当然,他这不是迟疑,迟疑一下之后马上还会劈下去的,而玉霜就把握大爷迟疑的一刹那间开了口:“大伯父,在您没施家法之前,侄女儿让您看样东西。”
随话递过一个小绣囊。
大爷郭燕翎有点诧异,看了玉霜一眼,接了过去,打开绣囊,从里头抽出一个小纸卷儿,再打开小纸卷儿一看,大爷的脸色为之微微一变,抬眼凝望玉霜道:“这是谁给你的?”
玉霜道:“是玉霜那位姑婆。”
大爷道:“原来是她老人家给你出的主意。”
玉霜淡然说道:“大伯父,事由我起,不该么?”
郭玉龙等向着玉霜投过诧异一瞥,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而玉霜没说话。
大伙儿当即把目光移向大爷,大爷更好,他装作没看见,郭玉龙忍不住问道:“燕翎,怎么回事?”
大爷竟没理老人家,凝望着玉霜道:“玉霜,我有我的家法,连老人家都这么说,别人就更无权干涉”
玉霜道:“大伯父,没人干涉您的家法,玉霜身为晚辈,更不敢,我只是让您知道一下,我预备这么做。”
大爷道:“只要你爹愿意,你爹准,我不会说什么!”
玉霜脸色一变,道:“既然这样,玉霜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大爷没说话,把那小纸卷儿,往绣囊一装,随手把绣囊递返玉霜。
玉霜接过绣囊,向着诸位长辈施了一礼,道:“爷爷、奶奶、爹,玉霜跟姑婆去了。”
一听这话郭玉龙等明白了,脸上却变了色,郭玉龙一抬手还没有说话,郭玉珠一声惨笑说道:“霜姐,玉珠的罪孽已经够重了,别再让我连累你。”
扬掌向自己天灵劈去。
海青应变最快,只见他一扬掌,玉珠那只手掌突偏,没拍着自己的天灵,却收势不住一下拍在自己的左胳膊上,只听他闷哼一声,身子为之一晃。
大爷抬眼望向海青,海青淡然说道:“大爷,可容我插句嘴?”
大爷道:“请说。”
海青道:“倘若大爷不饶令郎,霜姑娘就要随适才那位比丘而去,从此遁身空门,长伴青灯古佛,可是?”
大爷微一点头笑道:“不错,就是这样。”
海青浓眉一扬,道:“霜姑娘是傅姑娘所出,我不能让傅姑娘的女儿遁身空门,长伴青灯古佛。”
(有关郭燕南和傅砚霜事迹,请看拙作“满江红”)
大爷道:“这么说海爷要干涉我的”
“那我不敢。”海青道:“只是我要告诉大爷,大爷已经无权再处置令郎了,令郎适才扬掌自绝,他的命是我海青救下的,也就是说他一条命已还郭家,这一条命是我海青给的。”
大爷淡然而笑,道:“海爷,别让这件事伤了咱们的”(事见“满江红”一书)
海青道:“郭大爷,海青跟郭家的感情,早在当年已经伤了。”
大爷笑笑说道:“那么我处置我的儿子,海爷尽管出手救他就是。”
僵了!大爷话落扬掌,海青两眼一睁,就要出手,他一出手,那后果
就在这当儿,一阵风砂拂过,刮得人难以睁眼,等到风静砂停再看,大爷第一个怔住了。
现场那么多人,每一个都在,也都站在原地没动,单少了个跪在大爷面前的郭玉珠,而在郭玉珠跪着的地方,却多了一张素笺,素笺上,龙飞凤舞一笔狂草。
定过神来,大爷挥手抓起了那张素笺,只见素笺上写的是:“此子罪当诛,然日后尚有大用,论理,我不能任人杀之,五年后当返,届时将功折罪可也。”
没上款,那自不必,没署名,这是谁?
郭玉龙等掠了过来,一见素笺上的字迹,他先是一怔,继而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半句话没说。
大爷脸上变色,扬了眉:“这是谁?”
郭玉龙淡然说道:“这是写给你的,你自当知道。”
郭六爷也看见了素笺上的字迹,他的表情跟郭玉龙相同,听大爷这么一问,一张嘴就要说话,再听老人家这么说,他也把嘴闭上了。
二娘开了口:“反正玉珠五年后会回来的,到时候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么?”
大爷望着素笺直发愣,没说话。
海青突然冒出一句:“这位好高的修为,想来已成了仙侠一流!”
郭玉龙淡然说道:“别在这儿待了,回去吧。”老人家是巴不得赶快了事,说完了话他就要转身
六爷燕南突然说道:“爹,您请等等,我还有点事儿。”
郭玉龙淡然说道:“你们兄弟有你们自己的家,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去,别烦我了。”
偕同大娘、二娘,带着高人荣走了。
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三位老人家,六爷燕南转眼望向海青道:“海爷,您是回新疆去还是”
海青道:“我这就回新疆去。”
六爷燕南道:“玉霜早就想去新疆玩玩儿,我一直没功夫带他去,正好您到中原来了,我把她托给您如何?”
玉翎雕目射异采,抬眼望向郭六爷。
海青忙道:“怕不方便”
郭六爷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您是她的伯父,克威算起来该是他的兄弟,再说还有位马四姑娘做伴儿”
海青还待再说,郭六爷一笑又道:“海爷,您我都上了年纪,不该那么小心眼儿了,是不?我再提醒您一句,有件事刚才您不愿,现在也不该不愿意,是不?”
海青一怔,郭六爷趁势说道:“海爷,我把玉霜交给您了,日后‘新疆’与‘独山湖’间这条路会越来越宽,越来越平坦的,砚霜三个还在家等我,我不能久待,告辞了。”
他跟大爷打了个招呼,没再跟爱女说话,其实,他那双眼神只一瞥已经够多了,姑娘玉霜报以那一瞥所包含的更多,他挥手,腾身,飞射而去。
海青呆了半晌方始定过神来,定过神来他便望着玉霜跟马荣贞道:“两位姑娘,咱们走。”
他带着两位姑娘走了,玉翎雕忙跟上去。
刹时,这“百花山”下就只剩下大爷跟高念月两个人,高念月望望大爷道:“大爷,咱们也回去吧。”
大爷像没听见,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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