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功!”
这三字一出,场中空气陡地一寒。天龙大帝东方刚发出一声怒吼,挥掌逼退房登云两步,身形如电扑向幽灵大帝西门熊,遥空一掌击去。
“砰!”西门熊掌劲未发,陡觉斜侧里涌来一股大力,不禁冷哼一声,挥掌向侧里击了出去,双掌交实,发出一声沉重大响,霎时烟雾弥漫,沙石激溅。
在人影恍动里,东方玉身陷两大高手之间,竟当场被震晕过去!
东方刚见爱子晕死地上,心如刀割,方待扑去,房登云和西门熊已双双跃进。他身临两大高手之间,虽有绝代神功,也不禁相形见拙,大有不支之势。
不过他的情形还不算最恶劣,情形最惨的还是石砥中,由于房文烈的剑法独成一格,攻势之烈有如迅雷骤发,出手之准,往往逼得他舍命硬拼,才躲过那威金裂石的一招,若非他是天生异禀,咬牙硬撑下去,此刻恐怕早巳剑落人亡了。
房文烈像是有意拿他试剑一样,每每在可轻易杀死对方的机会里撤剑而退,另外攻出一招。
辛辣的剑招,使石砥中冷汗直流,虽然在双方交手里,他获益非浅,但也真够他受的了。
房文烈突然收剑一退,阴沉地笑道:“有你这样一个好靶子比我自己练上一个月还要快速,现在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三招之内,我要取你性命。不过前两招你可放心,只有第三招上才是真正动手!”
石砥中喘了一口气,冷冷地道:“你出手吧!三招之内我也不想活了!”
他自己深知目前功力还非房文烈的对手,惟有以死来换取房文烈的雷霆三击。他暗中运气,将全身残余劲力全部逼集在剑尖上,剑尖泛射出一蓬耀眼的银芒。
房文烈只是冷笑,漫不经意挥出一剑,看似平淡,却包含无数的变化。
石砥中奋力挥出一剑,堪堪避过这沉重的一剑,可也累得他气喘如牛,连剑都有些握不稳了。
房文烈闷声不吭挺剑一抡,连续幻出七层剑浪。这一剑过于快速,除了闪烁的剑光外,连仅有的一点人影,都无法看清。
石砥中一愣,竟不知道该如何闪避,他拿着剑僵立在地上,眼睛直瞪房文烈,不知该怎样挥剑迎架?
房文烈却没有立时下手,仅在他剑上轻轻一点。
锵然声中,石砥中只觉全身一震,突然自失神中清醒过来。
他凄凉地一声大笑,身形跄踉,向前走了两步。
房文烈哈哈大笑,道:“这是最后一招了,你该拿出全部的精神应付!”
石砥中长剑一掷,黯然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技不如人,夫复何言。这一招我放弃抵抗的机会,阁下请动手吧!”
房文烈冷哼一声,厉喝道:“蠢材,你以为不抵抗,我就会放过你吗?我说过在第三招才杀你,现在你不动手也不行,我相信你不愿受那凌迟的痛苦,而宁求一个痛快!”
石砥中一听大怒,伸手一抓,长剑又飞回手上。他见房文烈逼人太甚,明知拼不过,也只有孤注一掷。流滟一闪,全是不顾命的打法。
房文烈哈哈大笑,道:“这还像点样子!”
他手腕在空中一颤,长剑突然发出一连串嗡嗡之声。这阵刺耳的剑啸一发,石砥中立时心神不宁,大吼一声,像头猛虎似的冲过去。
房文烈只是冷笑,闪身一剑刺向石砥中的心窝,这一剑又狠又快,一闪而至。
而石砥中居然毫不抵抗,也不闪躲,迎向对方幻化刺来的长剑挺了上去,眼见就要血溅当场。
突然,一股无形的大力自左侧推来,将石砥中的身子撞出五、六步。
虽然这股无形的大力救了他,房文烈的长剑依然在他胸前划出一道口子,约有七寸余长,汨汨的鲜血泉涌而出,顺着胸毛流了下来。
“呃!”他痛苦地哀叫一声,再也忍受不住身上的疲累痛苦,缓缓倒了下去。衣衫飘起,在胸前露出七颗大红痣,既鲜明且长着黑毛,使人极易发现。
房文烈怨毒扫视四周一眼,只见一个黑髯红面、仙风道骨的一个老人,正含威怒瞪着他。
他冷笑一声,大笑道:“老浑蛋,你是不是也想吃我一剑!”
这个红光满面的老人,冷冷地道:“蠢材,我来晚一步你就做出这事情!从小看你就是一身贱骨,早知留下你是个祸患,如果不是你娘太过于坦护你,依我的脾气早就捏死你了,怎让你在这里作威作福!”
房素青踉跄走了过来,盈盈下拜,道:“沙叔叔,侄女请你为我作主!”
这个老人突然出现,顿时使场中激斗的人影一分,房登云首先变了颜色,急忙跃至房文烈的身边扯了他一下。房文烈幼时虽见这个沙叔叔几面,由于记忆模糊,一时居然没有认出来。等房登云一扯,他顿时才想起来,不觉骇得退后一步。
一代隐仙沙子奇看了房素青身上的伤势一眼,顿时一股寒气涌现脸上。
他目光大寒,问道:“这是文烈下的毒手吗?”
房素青颤声道:“是的!沙叔叔,请你放了他!”
“哼!”沙子奇冷哼一声,道:“除了他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你!这个畜生真是胆大,连你也敢杀了,将来还有谁能够管得住他。哼!他既然这样狠心,你又何必顾念私情。素青,这是到底怎么一回事?”
房登云全身一震,就怕房素青将其中原委说出来,他连忙干笑两声,走上前道:“沙叔叔——”
沙子奇冷冷地道:“你不要叫得那么亲热,我并没有你这个侄儿,你自认为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
他一顿又道:“可是我件件都能给你指出来,文烈生来就是一身贱骨,学坏自也无话可说,而你却是自甘堕落!自己不学好,还要怂恿幼弟做坏事,房家有你们这样的子孙,也算倒了八辈子霉!”
房登云吓得不敢多说,连道:“是!是!”沙子奇冷冰冰地道:“你们是要我动手呢,还是自己了结?”
房登云神色大变,以他那种凶狠暴戾的个性,在沙子奇的面前居然连一句话都不敢吭出来。
他全身惊颤,道:“这”房文烈见哥哥在沙子奇面前显得那样畏缩,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他自信功力通神,江湖上从不作第二人想,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料子也配做我们的长辈!哪有长辈一见面就要晚辈命的道理,我们喊你一声叔叔是尊敬你,不喊你又如何?你口口声声骂我一身贱骨,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重,折了恐怕连狗都不啃!”
他年少血气方刚,早巳目空四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冷煞地看了沙子奇一眼,不屑地扬起长剑,大有就要过来动手之意,心中根本没有长幼之分。
房登云一见小弟连这个老浑蛋都要得罪,一时倒真被逼急了,他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急喝道:“小弟,不可胡来!”
沙子奇可真火大了,他隐世遁迹,所求的是仙道正果,仙家讲究的静所养性,含灵修真,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正是这个道理。
他见房文烈勃伦逆理,气得头顶直冒白气,冷喝道:“罢了!我纵是毁了道基也要先杀了你,你爹娘在天上,就算骂我沙子奇绝后,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脸色一寒,目中陡地寒光射涌,朝向房文烈逼了过去,房文烈毫无惧意,挺剑待发。
房登云却急忙一把扯住他,道:“小弟,你还不赶紧向叔叔赔罪!”
房文烈一扬长剑,道:“怕什么!对这种人愈恭维,他愈神气。你不要管我,今天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道行!”
沙子奇冷冷地道:“今天你爹娘就是复生,我也要杀了你!”
房文烈怒喝道:“老浑蛋,老杀才,你有种动手试试!”
沙子奇冷笑一声,右掌徐徐推出。这一掌几罗天下掌法之奥,兼得动静二字之真谛,掌劲吐出,顿时无形,等触及对方身上,方始轰然一声,整个威力进发出来。
房文烈心中大惊,身形幻化跃了起来,在急不容缓的刹那,神妙无比挥出一剑,竟将沙子奇逼得退后两步。
房文烈和对方虽仅交换一招,却已分出胜负,只见他剑上挂着沙子奇的一块衣角,而自己也吐出一口鲜血。
房文烈身上虽未挨上一掌,可是那无形的暗劲已震伤了他的肺腑,他朝房登云一笑,道:“大哥,我们走吧!”
沙子奇还想拦截,房文烈已回身喝道:“沙子奇,你自信能留得下我吗?”
一代隐仙沙子奇黯然一声长叹,茫然望着穹空里的浮云,在那飘荡的云絮里,他恍如看见自己的衰老。
他不禁大笑一声,喃喃道:“罢了,罢了,由你去吧!”
房文烈狠声道:“老杀才,你神气不了多:少时间!等我伤势好了,第一个就是找你算账,当心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狗洞!”
沙子奇正待发作,房氏兄弟和西门熊早巳驰出老远。他们的背影在云雾中一闪,像幽灵似的哨逝。
房素青幽伤地位道:“沙叔叔,我怎么办?”
沙子奇没有表情地叹口气,道:“你一错到底,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文烈生来就贱,你又不是不晓得,明知他不可救,你还要白费心力。”
房素青摇摇头道:“我总以为人力定能克服自然,想他那身魔骨虽贱,总以为道心可以感化他,那知魔心在他心底已生了根,我的十几年心血全白费了,非但虚度了我整个青春,还为江湖造就一个大魔头,我的罪孽太大了,这叫我怎么办呢!”
沙子奇想了一下,道:“挽救不及,只有毁之一途,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目光轻轻一瞥,突然瞧见石砥中胸前的七颗夺目的大红痣。身形一晃,他落至石砥中的身边,神色凝重地审视了那七颗大红痣一遍。
他啊了一声,喃喃道:“七星朝元,七星朝元,想不到江湖上真有这种人!天生异禀,旷世奇材,真意想不到,我在晚年还会遇上这种人。”
房素青精神大振,道:“沙叔叔,你说哪是七星朝元?”
沙子奇凝重地道:“不错,这正是搜神志异里记载的‘七星朝元’,也正是‘三星伴月’的克星,你弟弟胸前三星是魔,他身列七星是道,看来江湖还有救,不过又要费我一番心血!”
房素青怔怔地道:“沙叔叔,你要送他到哪里去?”
沙子奇正色道:“房家武功天下第一,文烈已无人能制服得了他,眼前唯有一个地方可造就出一个和文烈并加齐驱的人。素青,我要走了!”
他急快地抱起石砥中,拿着金鹏墨剑大步行去。
经过林福身旁的时候,他突然道:“林福是个好仆人,让他跟我一年也学点东西。”说完伸手拉着林福如飞而去。
东方刚张口欲语。
房素青苦笑道:“你们也走吧!这里已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东方刚黯然摇头,在东方玉身上推拿一阵,待他清醒过来,父子俩人联袂走了。
雾渐渐淡去,云天逐渐绽现一道金光,遍洒在林间。柔和的朝阳像个身披金甲的巨神,将整个大地都照亮了,轻轻踢走了黑暗
在这晨雾未褪,寒霜未逝之时,沙子奇独自坐在大石上,对着甫出云端的柔阳吐纳。他吸进的是口冷气,呼出的却是一蓬白雾,那缭绕的白雾愈来愈浓,逐渐化为一个个烟圈。沙子奇双目突然图睁,对着一颗树上喷去,只听得“呼”地一声,对面的那颗白杨树立时像被烈火烧灼一样,化为一蓬黑烟,缓缓倒了下去。
林福自石头后面转了过来,看得咋舌不已,道:“沙叔叔,你的‘金焰真火’好厉害!”
沙子奇微微笑道:“这才是小成呢!要练到化石为粉才是真正练成,我离那个程度最少还得十年,你以为这么简单吗?”
林福听得直伸舌头,怔怔望着那颗白杨树发呆。
沙子奇沉思一会,道:“石砥中在那寒玉潭里已经待了多少天了?”
林福计算了一下,道:“整整二十天了,沙叔叔,你准备什么时候要他出来?”
沙子奇满脸欣喜地道:“再过一个时辰他就可以出来了,真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已经有这么好的根基,居然能在其寒逾冰的水里连泡二十天!这样看来,他要达到金钢不坏之身的程度已经不远了!”
林福瞪大了眼睛,道:“寒玉冰泉真有那么大的功能?”
沙子奇一怔,道:“当然,先寒其骨,后坚其筋,最后才能身坚如铁,刀枪不入,这在道家说来是最难练成的一段过程。”
林福不信地道:“世上恐怕没有这种人吧?”
沙子奇颔首道:“有,南海门的神武老祖就是得道全身之人。只是神武老祖隐身中原,连南海门都不知他的去处。”
林福哦了一声,突然问道:“沙叔叔,你是要把石公子送到神武老祖哪里?”
他只是个家奴身分,随着房素青喊沙子奇为叔叔,好在沙子奇和这个老家奴非常投缘,丝毫不以为意。
沙子奇轻捋黑髯,笑道:“你真猜着了,只是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
林福还想问下去,只是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回头望了一眼,瞥见石砥中正从大洞里走出来。
沙子奇一挥手,道:“你去准备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就要上路了。”
林福和石砥中招呼一声,转身走了。
沙子奇在石砥中身上看了一眼,满面都是惊疑之色,道:“你神光内敛,已经达虚怀若谷的地步了,我真没有想到短短的二十天,会使你有这样大的进步!”
石砥中淡淡一笑,道:“这全仗沙老前辈的帮助,寒玉冰泉已为我洗毛泛髓,全身浊气尽除,遗留下来的全是纯正罡气。”
沙子奇道:“好!好!我们可以上路了。”
石砥中一怔道:“沙老前辈还要命晚辈上哪里去?”
沙子奇非常痛心地道:“六诏山的剑法你已见识过了,不要说是你,连我都很难挡得住房文烈三十招。为了整个武林,我在道义上也应该帮助你,所以我想将你送往南海门神武老祖那里去,修习达摩老祖所留下的三招剑法。”
一顿又道:“这三招剑法,只有少林寺的达摩易筋经里有过记载,可是自从达摩老祖证道涅盘,还没有人练成功过。连南海门神武老祖那样的身手都参悟不透,寻常人根本连练都不敢练。”
石砥中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深奥难解的剑术留传后世,他心中一动,问道:“这是为什么?”沙子奇轻轻叹道:“这三招剑法博大深奥,练时全身血脉贲张,丹田真火会通通被引发出来。功力稍差之人,一个克制不住便会血管暴裂而死。神武老祖穷二十年之功,远避中原,所为的仅是这三招剑术,可是每当他练习一招之时,便会晕死过去,非等体内真火平息之后,不能清醒过来,你就可知道达摩三式是何等难练了。我所以要你在寒玉冰泉中泡上这么久,就是要你忍常人所不能忍,以体内之寒压制丹田之火,否则你就算是得到达摩三式的练法,也会因福得祸。”
石砥中心中冷了半截,摇头道:“连神武老祖都练不成,我恐怕更不行了!”
沙子奇充满希冀地道:“你行,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够办到!因为你是‘七星朝元’大智大灵之人,舍你而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突然,空中响起一连串鸽铃之声,石砥中抬头一望,只见三只雪白的鸽子在顶空翱翔。
沙子奇神色大变,自地上一跃而起,道:“有人来了,你还是先躲一躲!”
石砥中一怔,正要远离这里的时候,空中已传来风飒之声,人影御空而来,只见一个清癯的老头子哈哈大笑,轻轻飘落在面前。
这个老人哈哈一笑,道:“沙兄弟,你真找着七星朝元之人吗?”
沙子奇神色大变,道:“严兄,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清癯老人一整脸色,道:“沙兄,你怎么这般糊涂!我那义子房文烈不是‘三星伴月’吗,‘七星朝元’和‘三星伴月,在搜神志异里不是明白的记载着吗,七星天三寒,双方主仇,不能对立。你想想,我若不事先毁了身怀七星之人,将来文烈在江湖上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沙子奇怒吼道:“怪不得他们弟兄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呢,原来是你严凌甫在背后替他们撑腰!哈你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严凌甫嘿嘿笑道:“误会,误会,文烈也许是过分了一点,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你看在我的面上,也该放过他一次,况而他还是你的小侄呢!”
他目光朝石砥中一瞥,道:“这小子的根骨俱佳,确是一个不多见的奇才,可惜他身怀七星,和文烈三星犯忌,我不能留下他。”
沙子奇冷哼道:“你若敢动他一指,我们两个少不得再打一场!”
“哼!”严凌甫冷哼一声,道:“文烈出生时你就想要捏死他,为了这件事我们不知动过多少次手,现在你竟为一个陌不相识的人又要和我动手,我看你愈老愈不像话了!”
沙子奇怒笑道:“房文烈一身魔骨,主宰着天下大乱。你明知此人不可留,反而要造就他变成一个魔星,当时你就没安心好眼,果不出所料,原来你是想要利用他!”
严凌甫嘿嘿笑道:“这些事都如昨日黄花,已没有再提起的必要,现在我主要的目的还是这小子,你到底交不交给我?”
沙子奇冷冷地道:“办不到,除非是你先杀了我!”
石砥中何等高傲,岂可轻侮!他虽不知沙子奇和严凌甫有何关系,但从两人言谈上可测知他们非友也非敌,这种微妙关系极是复杂,饶他是极端聪明之人一时也弄不清楚。
他向前大踏—步,道:“你要找我石某人尽管出手,何必要为难沙老前辈。”
他说话时口气冰冷,一股令人心寒的煞气自眉角隐隐浮现。
严凌甫虽然有些不屑之意,也不禁被对方那股煞气所慑。
严凌甫嘿嘿冷笑道:“若不是房文烈一再的告诉我,你是如何厉害,我才懒得跑这一趟呢!你是小辈竟敢大言不惭地和我动手,这对你说来是有死无生。”
但他心中却暗暗忖思道:“这石砥中眉现煞气,胸怀七星,是天地间一等的刚强男子,此人怀恨之心最烈,我得设法将他毁去!”
石砥中这时豪气陡生,只觉生平能和这些仙流般的人物一斗,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他全身血液沸腾,一股从未有过的雄心壮志从他心底漾起,豪迈地一声大笑,声音竟能穿肠裂石,震得山顶沙石飞溅,在空中回荡历久不绝。
严凌甫心中大凛,暗骇对方有如此浑厚的内劲,他被惊得一怔,不禁怒喝道:“你笑什么?”
石砥中笑声一敛,冷冷地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跟你那个干儿子一样不要脸,我石砥中虽然技不如你,也要和你周旋到底!”
严凌甫凶光乍现,冷笑道:“凭你也配和我动手你不妨多骂几句,等会儿你想骂都骂不出来了!”
他轻轻一声长啸,在顶空盘旋的三只白鸽突然俯冲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上。
他嘿嘿笑道:“你如果能斗得过飞灵中三禽,老夫自然会和你动手,可惜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石砥中闻言大怒,叱道:“你敢拿扁毛畜生羞辱我——”
严凌甫只是大笑,右掌一抬,舒指向石砥中身上一指,这三只雪白如玉的鸽子呱呱呱三声长叫,像三支疾矢般朝石砥中身上射去。
石砥中没有想到自己踏进六诏山后,连续遇上这么多奇人异土。他根本不信三只鸽子能有多大道行,愤怒之下,疾快地劈出一掌,激旋劲气罩满了两丈方圆。这一掌少说也有千斤,力能穿金贯石,哪知道这三只白鸽身形灵巧,展翅翻飞,偏过掌劲正锋,斜冲而下。
石砥中心中大骇,冷哼一声,等一只白鸽冲至,突然翻起右掌击了出去,左掌斜划一个大弧,正好将另外两只鸽子逼退开去。
在这运掌逼退两鸽子的一刹那里,头一只鸽子已和他的右掌接触在一起,白鸽呱的一声尖叫,突然伸出一爪抓了出去,石砥中只觉手臂一震,竟被这小小的扁毛畜生撞得坐在地上,掌心血痕宛然,流下一条血水。
而那只白鸽被他掌劲一震,翻滚落在地上,双翅一阵抖动,悲鸣死去。另外两只鸽子在空中盘旋尖叫,不时作势欲扑,却被石砥中那种威势所慑,逼得不敢下去。
严凌甫看得眉头略皱,连声道:“畜生,畜生,我白白训练你们一场,还不给我滚回去!”
他轻轻一挥手,白鸽霎时去得没影,踪迹皆杳。
他嘿嘿笑道:“看你这小子还真不简单!白鸽无功,我回去杀了煮食,而你哈!我只有自己动手了!”
他满不在乎地大步走过来,目中无人,沙子奇伸出右掌在他肩头一拍,冷冷地道:“严兄,你真要取他性命?”
严凌甫一怔,道:“这个自然,沙兄蓄意干扰,莫不是定要和我翻脸成仇?”沙子奇冷笑道:“严兄要取他性命我自然不好意思干扰,不过严兄若要在万花坪上动手,就是不把我沙子奇放在眼里!”
他口气软硬兼俱,欲先拿话扣住对方,可惜严凌甫异行怪径,并不在乎这一套。
严凌甫冷冷地道:“老沙,你的话实在太难听了,最好先去洗洗你的臭嘴万花坪是六诏山的祖业,你算哪门子主人?这个人的命我是取定了,谁要管我就和谁翻脸!”
他恍如也像是有什么顾忌一样,突然阴沉地一笑,又道:“我总得给老沙留点面子,只取他身上那七星痣便罢!命给他留下,你老沙总该没话说了!”
话中意思很明白,石砥中生命虽能暂时保住,可是胸前那七颗大红痣却要毁去时就要变成血腥杀手,说不定还会武功全毁,变成白痴。
沙子奇怒道:“你的心好毒呀!”
“嘿嘿!”
严凌甫哈哈大笑道:“我总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小子若不除去,非但我不能放心,就是文烈也会寝食难安!”
他正待说下去,突然瞥见林福拿了一个干粮袋走出来,这人心计甚深,眼珠一转,高声道:“林福,你们准备远行呀!打算上哪儿去?”
林福吓得全身颤抖呼道:“严大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老奴给你倒茶去!”
他虽是一个家奴,却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一见严凌甫想在自己身上打主意,急忙趁机溜走。
沙子奇再也忍耐不住,他鼻子里传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冷冷地道:“老严,我们还是动手吧!你我多说无益。”
他深深吸了口气,全身的衣袍隆隆鼓了起来,张口喷出一道白烟。严凌甫只觉热灼袭人,一股热浪扑面而至,急忙一飘身形,斜退两步。
严凌甫嘿地一声怪笑,道:“你的‘金焰真火’竟然练成了!”
他慎重地冷哼一声,右掌化指如戟,斜斜点向沙子奇胸前七处大穴,劲疾的指风呼啸刮起。
沙子奇身形轻灵地一转,便已闪过。指风过处,对面那块大石一裂碎为七片,攻得神妙,避得更是灵妙。
石砥中见两大隐世高手在眨眼之间,各自换了一招,手法博奥,尚属首见。这时他只觉胸中有一股义愤激荡涌出,他冲到严凌甫身前五尺处立定。
他拔出神剑指着严凌甫,凛然道:“恶魔,也许石砥中真不如你!但是像你这种但凭自己之利害,恶事做尽的狂徒,天地也容不得你。我石砥中但凭胸中一点正气,也足能使你授首剑下!”
严凌甫陡遭他一阵没头没脑的叱骂,倒是一怔,他嘿嘿冷笑道:“好!当世之中敢当面骂我的,恐怕仅有你一人。仅凭你这份胆气,在年轻辈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若非你我是在对阵,我真会怜惜你这份胆识。可惜你这种胆气害了你的命,我不会再客气了!”
石砥中勇不可挡,厉声叫道:“恶人,你少废话,快上来受死!”
严凌甫哈哈一声狂笑,道:“我和你动手有辱我的名声;若不立时杀你,我又咽不下这口怨气。这只怪你没有敬畏之心,居然不畏生死,我只好早早送你上路!”
石砥中凛然挥出一剑,剑光如芒布满空中,他存心和这个狂傲毫无人性的仙流之辈一较正邪。一剑挥出,用上近八成劲力,剑光如电,疾劈而落。
严凌甫在江湖上虽无赫赫之名,但其功夫却真不含糊。大袖一拂之间,便有一股劲道涌出,将击来的长剑正好封退回去。他虽然逼退这凌厉的一剑,但也费了极大的精神,心中一震,不禁对石砥中的功力作了另一番的估计。
他嘿嘿笑道:“小辈,这一招并不怎么样!还有什么绝招不妨拣好的出来,像这种庄稼把式,仅可唬唬小孩子!”
石砥中气得寒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中凛然,突地自右而左挥出一剑,这一剑平淡得近乎是初习剑道的出手式,可是严凌甫却看得甚是严重,身子稳立不动,直等剑刃疾劈而来。
沙子奇观察双方交手的情形,突然惊叹一声,道:“了不起,练的剑技比我想像中还要高明!”
林福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沙叔叔,你看他和严凌甫交手谁能击败对方?”
沙子奇肯定地道:“当然是严凌甫高明多了!如果石砥中每一招都像这招‘弯月银钩’这样高明,严凌甫要想十招之内杀死他也是不可能的事。”
林福急道:“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看着他死去!”
在两人对答之际,激斗中的两大高手,动手之间已有极大的变化,严凌甫等石砥中的长剑快劈近身上之时,突然翻腕抖出一掌。这一掌快得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幻化神妙,轻灵中含有诡异,正好拍在石砥中的手背上。
石砥中这时想撤招后退,时间上根本不允许,他只得一松长剑,翻腕撩掌迎上,砰的一声大响,石砥中的身子在空中一翻跌出丈外,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可是他却不甘就此罢手,他胸怀一股傲气,纵然受伤也不愿雌伏。石砥中从地上一跃而起,撩起手掌又攻了过来。
严凌甫神色大变,道:“你会断银手!”
石砥中嘴角溢血,脸上杀气弥生,他冷冷地道:“你知道为时已晚,不过我不会用断银手杀你,我要以一种更令你吃惊的掌法杀你!”
掌心一吐,一股灼红的光华电射而出,空中雷声隐作,整个万花坪都在震动,仅是这种威势,已将严凌甫吓得大惊失色,连退两步。
严凌甫颤声道:“这是天雷掌,飘踪无影的绝技!”
他运集全身劲道于右掌之上,迎向对方挥来的灼红掌劲拍去,只见双掌相交,发出一声隆隆如雷的大响,严凌甫全身惊颤,退后五、六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而石砥中站在地上,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愤怒地瞪视对方,从那双冷寒的目光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之色,是那么令人心悸
严凌甫对沙子奇恨恨地道:“老沙,我现在才知道他是飘踪无影那个对头的弟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引来这个对头,更想不到的是你还会救这小子,我要遍告六诏山房家家族,看你如何向他们交代!”
他身形一阵摇晃,踉跄地移动身躯。在这一刹那间,他突然老了许多,来时的凶焰不复存在,变得懊丧愤恨,怨毒之色显在脸上
沙子奇没有表情地道:“公道自在人心,你爱怎么说都行!”林福见石砥中神妙无比击败严凌甫,不觉得喜形于色,忘情地走到石砥中身边,伸出一个指头,道:“要得,你真了不起!”
沙子奇一声大吼道:“不要动他!”
石砥中等严凌甫的身影消逝,突然向后倒去,嘴唇微动,喷出一道血雨。
林福大惊变色,道:“这怎么得了,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沙子奇伏在石砥中胸前听了一听,道:“还好!只是肺腑震离了位子,这小子真不简单,除了剑招较差之外,一切都合乎理想。”
林福长长吁了口气,道:“谢谢老天爷,他千万不要出事,我林福的一切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沙子奇一怔,道:“你的希望,你有什么希望?”
林福正容道:“我希望他能学得神剑三招,制服房文烈那个小煞星,这难道不是你的希望吗?”
沙子奇一笑,道:“快抱他进去吧!我还要和他赶路呢,这点伤我自信还有把握,神武老祖那里倒是要全凭运气。”
林福抱起石砥中急奔而去。
沙子奇一人在万花坪上默立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走进大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