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地跑过去牵住他的手,对阿江道:“你也快去吃饭吧,明天见。”
“明天见。” 阿江笑道。
看着月儿拉着他的手,两人亲亲密密地一起向主帐走去,阿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逝,变得无比苦涩。
要是我能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他忽然回过神来,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但又有些不甘,若是早几年遇到她,自己也未必配不上她...
阿江独自站在河边吹着冷风,望着周围渐渐变得一片漆黑。
主帐中的火炉烧的很旺。
月儿一进来便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便脱下大氅搭在椅背上。
桌上已摆放好了晚饭,香喷喷的杂米粥、薄饼还有烤兔肉。
月儿走过去桌边坐下,吹了吹粥,就着碗边喝了一口。
段灼与平日一样,吃着粥,丝毫看不出他此时内心翻涌的波澜。
他不是故意要偷听他们说话,只是与将领们商议完后,走出帐子去寻月儿,却见她与阿江坐在河边聊的开心。
一时好奇他们聊些什么,才悄悄走了过去...也罢,他就是故意的。
以他的功力,并不用离得很近,站在他们察觉不到的地方,一样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月儿心不在焉地吃着粥,他看在眼里,对她笑道:“军中吃的是简朴些,等回了京就有好吃的了,但现在就算不好吃你也尽量多吃一些,否则没有体力就容易病倒了...”
月儿转头看着他,忽然问道:“阿灼...”
“嗯?”
他停下念叨,看着她。
月儿欲言又止,又低下头用勺子慢慢盛了半勺粥,才说道:“我出身低微,又无根基背景,什么也帮不了你,若是你当初娶个高门贵女...”
话音未落,段灼就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她抬头看着他,他目光中似压抑着隐隐怒火,便停口不言。
段灼凝视着她的眼睛,微微皱眉,“是我太没用了,才让你觉得我需要利用裙带关系助力?”
月儿有些讶异,急忙摇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话语中透着怒气:“我十年前在朝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我想,便可只手遮天,你觉得,朝中有哪一家的势力可与我抗衡?”
他不屑地嗤笑一声,“助力?简直可笑,那些所谓有百年根基的门户,只要我一声令下,便可令他们顷刻覆灭,如此,你还觉得我需要娶什么高门贵女么?”
月儿怔怔望着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忽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主帐。
月儿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食物冒起的热气,叹息一声,放下了勺子。
段灼一把掀开毡帘走出帐外,叫道:“云五!”
云五便跑了过来,“爷。”
段灼一抬手,他便附耳过来,段灼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云五神情微变,继而点了点头。
段灼使了个眼色,云五便走开了。
他望着一片黑茫茫中,闪耀着的零星火光,迫使自己的怒火平静下来。
他两人在河边谈的那样默契,似乎与河流森林形成一种和谐的氛围,而将自己排除在外,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
他们所说的童年趣事,是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他在宫中也从未见过他们说的那些东西。
月儿从未对他说过这些,他一直以为他竭尽所能地让她快乐,可她方才那恣意飞扬的笑容,是自己不曾见过的。
他站在帐外,深深呼吸了几下,渐渐平静下来,忽然觉得有些后悔,自己方才那样子,似乎是吓到她了,她会讨厌自己的。
他懊悔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帐内。
见月儿一脸沮丧坐在那里,心中涌出浓浓的愧疚。
他想哄哄她, 便轻步向她走去。
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他去而复返,忽然跑来扑进他怀里。
他将她稳稳抱住,有些不知所措。
月儿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别丢下我。”。
他心口似被重重一击,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碎开的声音,双手紧紧将她抱住。
“对不起,我...我再也不会了。”
月儿又闷声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他叹了口气,轻抚着她的背,柔声说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份,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轻易就被他人的一两句话挑拨离间了?”
月儿抬起头看他,两个眼圈有些发红。
“你听见我们说话了?”
段灼语塞了一瞬,才说道:“我无意听见的,只是碰巧...”
但看见月儿幽怨的眼神,他才叹息一声,无力再解释下去。
他只紧紧抱着她,“月儿,不要离开我。”
沉默了片刻
她忽然挣开他的怀抱,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仰头热烈地亲吻他。
夜半时分,鸦雀无声。
阿江正在营帐通铺中睡着,忽然听见身旁的帐外有人低声叫他。
“阿江,阿江。”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帐篷映出一个人影,问道:“谁啊?”
那人只悄声道:“快出来,有件事要告知你。”
阿江好奇,便穿上衣服绕过一排排睡着的兵士走出帐外。
外面漆黑一片,隐约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朝他招手。
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云统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云五道:“莫要问那么多,跟我来便是。”
说着便向前走去,阿江只好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云五走到一处山边,见四周乌漆嘛黑,有些心慌。
“云统领,这是要去何处啊?”
话音未落,便觉脖子一凉,似乎有一股热流从脖子淌了下来,抬手一抹,一手的湿黏,散发着血腥气。
随即一阵剧痛袭来,难以呼吸。
云五在他身上将匕首擦干净,轻轻一推。
他人便头冲下栽入深渊,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