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也许就是永别。
她哀求的说道:“别死,当家的!你死了虎妞也活不下去了!——”
李敬紧握着锄头,靠在一颗大树后面,神情中全是忐忑,老实了大半辈子的庄稼汉,突然有一天面临着杀人,饶是为了妻儿活命,也难免心中紧张。
“大哥深呼吸,吸气,再呼气。...对,就是这样,你别紧张,你就把艾家人的脑袋,当做一棵棵庄稼里的杂草,一锄头下去,杂草就被锄掉了。”
李敬呵呵无声笑着,憨厚的脸上,渐渐不再紧张,是啊,偌大一个爷们,怎么还不如区区纤弱女子胆大,不就是锄头一挥一落,杂草也罢,艾家也罢,都是祸害,锄掉了才干净。
呸,李敬朝手里习惯性吐了一口吐沫,双手合握紧锄头把,准备锄地。
艾二郎带人来到了树林外,树林里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清楚看见,李乾的家眷就进了里面。
进还是不进?老话常说,逢林莫入,逢水莫渡,内有大恐怖。
“二哥,一把火烧了林子,看他们能躲到几时!”艾老三阴恻恻的说道,却不料惹来艾二郎一个白眼。
自从大哥死了,你这厮也变的弱智起来,难道大哥的灵魂附到你身上不成?
“大雪刚融化,虽连日天晴,但水汽未散,树木仍然潮湿,怎能点起火来?”
“何况,你他娘的看不见,眼下咱们在南,树林在北,此时西北风,点火烧谁?烧我们自己?蠢货!”
艾老三眼皮一踏,暗骂自己失了清醒,怎么连风向也没留意。
艾二郎低声喝道:“所有人下马,结伴入林。...记得火把熄了,否则敌暗我明,就整个一人肉靶子。”
“注意,不要死的,要活的,抓住一人赏银百两,里面都是妇孺,这赏银拿着容易!”
刚才杀了五个长枪兵以后,艾二郎说到做到,从腰间拿出五百两的大明宝钞,亲自奖励给了最后活下来,斩杀长枪兵的家丁。
有了重赏作伐,艾二郎此时说的话,在仅剩的三十五个家丁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女人,小孩,唯一一个男人,还是种了一辈子地,只摸过锄头没摸过刀把的农民,只要抓到,每个人都值一百两,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家丁们蜂拥而去,一头钻进树林里。
从火把的光亮中,猛然进入黑暗树林里,家丁们一时间全都不适应黑暗,双眼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没有带护盾,也没有身穿铁甲,最多只是厚厚棉袄外,胡乱套了一层皮甲。
伤轻君隐藏在树后,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见到艾家家丁乱糟糟涌进来,毫不犹豫的迅捷跳出,腰间蝴蝶双刀出鞘,刀面暗哑无反光,从两个家丁脖子上飞快划过。
两个家丁应声而倒,双手攥住脖子,喉咙里透风似的荷荷作响,他们想呼喊救命,鲜血却早已拥堵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来。
李敬心脏砰砰直跳,看到一个家丁从自己身边摸过,自己正藏在他的身后,手里的锄头被攥的咯吱作响,脸上狰狞一片。
砸他!
他脑海里一个声音再高声叫喊:“这是杂草,乱糟糟的头发不正是杂草一样?挥下去,锄掉他!——”
猛然一声闷喝,李敬终于将锄头砸落,狠狠的将一个家丁脑袋锄开。
顿时,红的白的,从锄头顺着锄把流了下来,黏糊糊的,滑腻腻的,腥臭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