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真的像是失去嗅觉且迷路了的小女生,面对我这个陌生人,她竟开始介绍起她的家庭成员。她笑着问我是不是也有一个会说我胖的妹妹?然后她说到她的爸爸,接着是妈妈,再来是个刚升国一的弟弟,她说她跟弟弟相差了十岁。当弟弟还是国小生的时候,她偶尔会去带弟弟放学,当弟弟的同学看见她的时候,会童言无忌的问她弟弟:“你换妈妈了吗?”
“我真的是气到不行,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她握着拳头挥动着“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大学生耶,我怎么可能会看起来像个妈妈呢?”
“不像,不像,真的不像。”我安慰着她说,虽然那时她那发型让她看起来明显老了五岁,但我还是必须要说不像。
“呵呵呵,你又没看过两年前的我,你怎么知道不像?”她又呵呵呵的说着。
我突然发现这女孩的单纯,像黑夜里那颗白色的月亮一样,皎洁而且明显直接。你可以用台湾话“古意”来形容她的单纯,因为我觉得她的单纯还包裹着很多很多的善良。
“啊!对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做马芸卉,你呢?”
“尼尔,大家都叫我尼尔。”我说。
“尼尔?哪个尼?哪个尔?”
“尼姑的尼,尔雅的尔。”
“这是你的本名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只是我自从出娘胎到现在,从来没有人叫过我的本名,每个人都叫我尼尔。”
“喔?真的吗?”她很惊讶的说“那你小学的时候老师是怎么点名的?”
“叫尼尔啊。”
“国中的时候呢?”
“叫尼尔啊。”
“那高中的时候呢?”
“也叫尼尔啊。然后大学也是,现在也是。”
“呵呵呵,你怎么知道我要问大学的时候呢?”她又呵呵呵的笑了。
“我很好奇,”她说“那你怎么登记你的户籍?身份证上又是什么名字呢?”
“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我的本名啊,户籍当然也是。”
“那你被警察临检的时候呢?他们不会叫你的名字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临检的时候被叫过全名。”
然后她就开始了,像个孩子的好奇心被打开了一样,她霹雳啪啦问了一堆没完没了“那同学会不会恶作剧叫你全名呢?那邻居呢?亲戚呢?总有比较不熟的亲戚会叫出全名吧?那兄弟姐妹呢?你没有兄弟姐妹吗?你当兵的长官们也没有吗?”
当兵的长官们?
“对!当兵的长官们,军中点名一定是叫全名的嘛。”
她这么一说,我大笑了起来“当兵更没有人叫我全名了。”我说。
“为什么?”
“我们非得在这个话题上周旋吗?”
“是不用,但是我很好奇啊!”“就别好奇了,吃东西吧。”
尾牙的菜开始送上桌来,因为我一直没有要解除她心中好奇的意思,所以她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不过,关于我的名字的话题,倒是每到一个新环境,就都会演出一场追问记。
当然,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问出答案,所以有人聪明的退而求其次,换了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叫尼尔?为什么不是欧尼尔?或是艾尼尔?温尼尔?”
通常,我也只会回答“因为我的名字就叫做尼尔,它不会多加一个欧字,或是艾字,所以,也就不会多加个温字。”
其实,我不是故意不告诉别人,只是,我还没有说的准备。或者应该说,说的时间还没到。
然后,到了尾牙最重头戏的部份,就是抽奖。
奖品小到白玉瓷碗一组,大到重型一五零机车都有,当中的奖项还包括了电冰箱,洗衣机,脚踏车,电视,电脑,比较特别的是菲梦丝塑身体验一期,还有媚登峰专业瘦身学程一期,我在想公司买这两个奖有点踢馆意味,届时不管是公司哪去两位女同事去塑身,不管成功与否,菲梦丝跟媚登峰都难逃被评分的命运。
我还记得那一年的最大奖是现金十万元,但因为百多位员工的鼓譟呐喊,后来总经理加码五万元,董事长加码十万元,然后各部课的长官也被鼓譟的开始加码,最后头奖是现金三十八万元。
“天啊”芸卉把手捧在胸前说“三十八万元,这已经比我的年收入还要多了。”
“不只是你的,还包括我的。”我也羨慕附和着。
“如果是你被抽中三十八万,你第一件事情会想干嘛?”
“我是不会有这种偏财运的,所以我连想都不会想。”
“我想啊”她开始单纯的作着白日梦“如果被我抽中这三十八万,我一定要先找个保镳护送我回家,不然,带着三十八万的现金是很危险的事情。”
当芸卉还在单纯的编着白日梦的同时,头奖已经抽出,得奖人是生产部作业组的一位同事,不过,管他谁得奖,总之,不是我就对了。
*嗨,我是尼尔,对,就是尼尔,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