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抬头笑着说:“老爸你快去吧,我饿了。”
一个人在市里住的时候,杜微言吃的不是食堂就是家门口的几家小店,难得吃上这么热腾腾的家常菜。这一顿吃下来,她简直就是趴在桌边起不来了,哎呦呦的只喊吃撑了。杜如斐看她一眼,摇头说:“这么大人了,吃没吃相。”
他将桌子抹了一遍,又兴致勃勃的招呼女儿说:“跟我来书房,我理了不少资料。你不是在红玉住过一段时间么,帮我来看看。”
杜微言知道老爸一说起那些东西就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眼珠子一转,就说:“爸爸,明天再说吧,我去洗澡。我累了。”
杜微言的房间在二楼,她洗完澡出来,看了眼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一打开,看到那个名字,她的头又疼起来。她似乎已经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一遍,可是江律文总是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她觉得很无措。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就差没直截了当的说出“没感觉”这三个字了,可对方仿佛就是耐心的猎人,不即不离的等待,纵然自己抓狂暴走,他却总有余力微笑旁观。
最后躺下去的时候,手机的电池已经被拆下来,一堆零件扔在了书桌上。杜微言睁着眼睛,莫名的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个面具为什么这三年安宁的时光,就这么悄悄的被改变了呢?
先是江律文回来了如果江律文只是让她想起了一段暗恋的话,易子容的出现,却在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原来她也有过一段放纵而幼稚的青春。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杜微言是感激易子容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那么快的从那段压抑的暗恋中走出来;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如此规整的走上现在的生活可是杜微言知道,无论她有多少理由去对他感激涕零,她都不能做到接受这个男人。
“真的是不一样的啊”杜微言小小的翻了个身,家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睡意突如其来的袭来,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给她,就这么将她拉入了无意识之中。
接下去的一个星期,杜微言过着悠闲而腐败的日子。除了定时去省医院换药,就是躲在家里看书上网。偶尔捧一杯热茶去杜如斐的书房逛逛,总能在老爸的书架上翻出几本自己感兴趣的书。
杜如斐的藏书极丰,杜微言想起自己小时候最喜欢找神话故事看。那时候个子还不及书桌高,常常垫着脚尖费力的在一排排的书海中找到“故事”两个字,然后费劲的扒拉下一本。这个时候,就算是把杜如斐最珍贵的几个版本藏书扯坏了,老爸也不会生气,笑眯眯的摸摸自己的头说:“爸爸去给你买一套小人书好不好?”
当时自己就摇头,一本正经的说:“我也要看有字的。”
杜微言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嘴角微微一弯,目光依然很快的一排书中滑过,直到在某处顿了顿。
阗族风俗她的指尖擦过书脊,最后却没有抽出来,最后随意的拿了一本神话志,像小时候那样,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中午。
直到听到叫唤声,杜微言站起来,一边说:“来了,来了。”
她奔到沙发边的接起座机电话,是同事打来的:“小杜,临时通知你件事儿。后天省委宣传部有个会,关于民族团结的,你要去参加。”
杜微言也没说什么,这种会议也是常有的,一年下来要去参加好几次,她记了记时间地点,只说“好的”
杜如斐端了一盆酸辣土豆丝出来,说:“这么忙啊?”
杜微言搁了电话,有些苦恼的说:“人在江湖漂嘛。”
再出门的时候,就已经下着雪粒子了。前几日的风暖日和,转瞬变脸,刺骨如腊月间的洌风,直扫到人的脖子里。杜微言下了出租车,眼见大厅近在眼前,还是忍不住将头低了低,半个头埋在了大红的围巾之中。
会场就是在省宾馆的牡丹厅。在门口的签到处写了名字,拿了会议资料,然后听着领导的发言,这套程序她无比的熟稔,也就颇为无所事事的拿出了一本学术专著,低头翻阅起来。
等到小半本翻完,会议差不多也结束了。杜微言看看时间,要是抓紧一些,还能赶回所里去把工作和会议精神交代一下。
这个时段出租车难打,杜微言走到总台请服务员帮忙叫了辆出租车,很快,小姐招呼她:“出租车来了,就在门口。车牌是xxxx那辆。”
杜微言道了谢,起身去门口等车。
出租车从大门口开到门口还需要几分钟,她又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保安客客气气的走到她身边提醒她:“小姐,小心,有车开过来了。”
是辆银色的车子,自然有门童去后座开门。又因为堵了车道,杜微言看见那辆出租车就在后面,也停了下来,等着前面的车让道。
她心急,就快步走过去,直接的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前边车中下来的两人。
年轻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异常的修长挺拔,腰带就这么闲闲的落在一边,侧影添了几分随意自然。
他俯身,笑着将手伸向车里,黑色的袖口那一排金属扣光亮锃锃。而阴影恰好将他一半的侧脸遮住,近乎纯黑的眸子熠熠生着光芒直到里边的女孩子伴着他一道出来,语笑晏晏间挽上他的手臂。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
杜微言拉上车门,报了地址。
出租车开过宾馆门口,打个转弯,很快的离开了。
她甚至来不及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下意识的想要转头看看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的时候,视线的尽头就已经是如海的车流了。
易子容站在酒店的大厅里,身边女孩子轻轻依偎着自己,很淡很淡的香味慢慢的萦绕开。他的脚步不疾不徐,风度亦是妥帖斯文,可似乎总有一种不悦——就是不悦,不可控制,难以言说。
哪怕只是余光轻微的一扫,他也看见了杜微言。修身灰色风衣,略长过耳的头发宛如黑绸他甚至看得到她低头间轻柔的将发丝拨回耳后。而颈间的那条红色围巾是唯一的亮色,仿佛烈焰,浓稠化不开的瑰丽。
他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她可她既然看到了,也好她所要看到的,难道不是自己的这些“努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