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轻得像片羽毛,在我怀中没有丝毫重量。
这让我产生一种遐想,是不是这个人,在下一秒,也会消失掉?就像那微笑着消失掉了的爸爸妈妈一样。
我被这种感觉弄得胆战心惊,只能丢盔弃甲,就此臣服,像佛的信徒一样虔诚。
她微笑,我喜悦;她沉默,我担虑;她讽刺,我听从;她提议,我应和
在那之前,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被另一个人所影响,柔软到这种地步。
但智慧令她无限强大,而那永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结束掉的病,更令她变得珍贵有加。我想,虽然我很差劲,虽然我很愚钝,虽然我自私又懦弱,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心愿。
那就是——希望她快乐。
然后,希望能够和她在一起。
把每一个问题,当作接近她的途径;把每一次对白,都牢牢记在心底。
她是我的妹妹,我对她比对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怜爱有加。
我如此无耻。
又如此伪善。
从不去想,当她在操场上承认喜欢我的那一刻,难不难过?
也不去想,当她帮我挑选送给女友的情人节礼物时,难不难过?
甚至于在我表现出对她的好时,在她接纳那些被冠以“手足之情”的旗号而表现出来的温柔时,难不难过?
我不想,因为我知道答案是肯定。
就像我每次看她时,她都会抬头对我笑,即使她当时根本毫无笑意。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那样,不是不知道,只是拒绝承认。
就像我心里已经承认了天天是我的姐姐,但却一直拒绝叫她一声姐姐。
就像我心里早就知道我不是真的拿年年当妹妹看,但却一直拒绝深想。
所以,最后的最后,我才失去了她。
我失去了她。
那个身份上用“妹妹”两个字来定义的女孩。
她甚至没能活到属于她的19岁情人节。
而在我19岁情人节的那天,我送给她的礼物——一只小狗,却是打着哥哥的名义。
封医生,哦不,他其实是我的姐夫,他说:“继续生活。”
这四个字真是残忍。
残忍到,连我最后一丝懦弱都被剥夺。
我何尝不知生活还要继续?情感就此搁浅。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我可以再次恢复平静,不用惧怕流光穿透心脏的声音。
总有一天我可重归旧时,做个淡漠疏离的少年。
总有一天我可真正幸福,做个真正年轻有为的大人。
——只需我放弃我的这前半生。
这前半生里,刻着那样一个名字,每一横,每一竖,触目惊心。
年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