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回过神的楼风赶忙跟上去。“帮主,你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溜进来的?”既然她已经被当成“客人”嚣张地走了,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对帮中的安全漏洞进行补救。
明白他的紧张,石森树倒不想加重他的工作负担。“这事交给百巧就行了。你先替我把他找回来,告诉他不用查被偷的宝物了。”一边吩咐下去:“还有,我要马上回石天庄一趟,有什么事你再带口信给我。”
数日后,他再次回到石天庄,并且对华太君直言要她身上的石玉。
果然,他的要求和解释马上引发华太君的猜疑。
“你说,那个偷了各派宝物的人要你拿那些东西来和我交换石玉,否则要将偷的宝物栽赃给我们山庄?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所言是真是假?还有,那个人又如何会找上你?她为何不干脆找我?”直视着眼前不卑不亢的石森树,她发出连串疑问。
“我不知道。或许她怕来找你,进得来、出不去,所以才找上我。”他谨慎似地道。
他没说出那个人是小檀。基于某种私心,他暂时将她隐藏起来。
老太婆或明或暗地派人监视着他,所以她可以知道他许多事,却也有更多的事是她不知道的。至于曾在酒楼和庄里出现过的小檀,一定会有人向她报告,因此他替偷宝人弄个虚虚实实的身分,也编了个真真假假的故事。不过最重要的目的,他还是必须从她手中拿到石玉。
华太君无法从他话中找出破绽;而事实上,她也震惊了。
那将各派宝物偷走的组织,和她石天庄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想用这方法陷石天庄于万劫不复?但那些人若要毁了石天庄,又何必用那些宝物来交换她手中区区一块石玉?
石玉是她自上一任石天庄主,也就是她公公手上接过的石家传家之宝,对她和石家庄子孙来说,它珍贵无比;但对外人而言,它根本没什么价值,所以她才不得不对那些要胁者起了强烈的疑心事实上,她怀疑的对象就是在她面前的石森树。
他比任何人都更有勾结外人来对付她的理由。
她怎么想、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最可疑的。
他说的,他的武功比不过那个跑来威胁他的女人但是,他有头脑从很久以前她就在防他了,但她还是清楚地了解他的聪明才智是没有人压得下的。
他暗中指点先果的经商之道,她难道会不知道!
“你凭什么要我相信她手中真有那些宝物?你见过了?”眼中精明严厉的光芒一闪。
她看出了这场战役是针对她而来,但他真有参与其中吗?
若他是老太婆,他也会这么怀疑石森树自然看得出她在猜忌什么。情绪无波地,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这是青城的八卦玉。”那妮子大方送他当证物用的。
下人将玉拿上前给华太君。
华太君取饼,仔细翻看过一遍,而她愈瞧,表情愈沉重严肃。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抑不住脸上的惊骇神色。
“真是八卦玉!”她确定了。
石森树沉静如水。“那么太君想怎么做?”
华太君微怔,盯着他的平静,不禁暗暗握拳。她突地反将问题丢给他。“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做?”
他轻扬眉,一副讶异的模样。“太君,当然是您作主了。这等事关我山庄存亡的大事,小孙怎出得了主意。”推得一干二净。反正他都已被钉上嫌疑犯、共谋的标签了,他说的话她会听才有鬼。
稍晚,石家所有重要成员被华太君紧急召集起来。
当然,石森树并不在家族重要成员之内,但他早已不在乎
“森树”一个苍老、粗哑声音叫着他的名。
石森树不动声色地将看完的字条移到灯烛上,一边微笑抬头望向朝亭子这里走来的雄壮身影。“爹,是你。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纸张很快就被火苗吞噬,化作灰烬。
石天庄的二主子、石森树的亲爹石玉群,以有些迟疑的步伐迈上了石阶,然后终于和他面对面。“我对我还没睡”在自己孩子面前,石玉群不由自主地局促着。
“爹,请坐。”石森树反而气定神闲地对他道。
石玉群慢慢坐下。
石森树倒了一杯酒给他。
他拿起酒,喝着。
石森树也享受似地轻啜杯中物,没催问他来的目的。
沉默了一会儿,石玉群显得愈来愈不自在了。把最后一口酒喝完后,他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到他这大儿子脸上。虽然他不想想起,可森树这张承袭他母亲、但并非肖似他母亲美貌的脸,还是勾起了他对他母亲的伤怀与对他的歉疚。
他当然清楚,因为他的懦弱,他把他们母子俩害得有多惨,也因此,在儿子面前,他总会不自觉地紧张心怯,就像现在这样。他也明白对儿子来说,他根本不是个值得尊敬的父亲。
其实他到现在还肯喊他一声爹,他已感到不可思议了
清清喉咙,咳了咳,不过他的话还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石森树又缓缓替他把酒斟满。“爹,你想说什么,直管说吧。”淡淡从容的笑意不减,他漫道。
停了一下,拿起酒又猛灌了两口,石玉群这才像有了勇气似地开口:“太君跟我们说起各派宝物和那偷盗者的交换条件了。森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那些人有勾结?”握拳,屏气看着他。
石森树早预料到他来找他定是为了这事,所以并不意外。
“是太君要你问的?”不关痛痒。
“太君是没有要我问,但我想知道是不是你”他喘了口气。
石森树可以想见,在其他人质疑责难的眼光下,当时他有多难立难安了还真是难为了他。
“如果真是我呢?”他有些恶劣地直想狠狠踩他一脚。
石玉群马上信以为真。“啊?什么你”像被烫到一样差点跳起来。
石森树静静看着他。“你也认为弄垮石天庄,是我应该会做的事,嗯?”
“森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用”他面色如灰。
石森树对他早已没有期待,更不相信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屁话。他脸上的笑更深更柔煦了。
“爹,如果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你是不是会好过一点?”他突地温声低缓道。
石玉群立即一阵错愕。“森森树你怎么会说这种话”结结巴巴。
凝视着他脸上掩不住仓皇又震惊的表情,石森树的长指在石桌上悠然交搭。
“糟糕,我会被拖累,太君会责骂我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吗?”无视自己亲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他毫不在意地徐道:“为了这件事而断绝父子关系,我想会比较简单,你要不要试试?爹”
最后,有人被他吓得颤危危地走了。
另一抹影子幽魂一样地闪上亭子。
石森树毫不意外她的出现。他的眉头动也没动一下。
坐在他对座的小檀,自己动手拿桌上的空杯子倒酒喝,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他凝看着她惹人喜爱的脸蛋、却不怎么惹人喜爱的神情,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你快达成目的了。”没问她来了多久,他不愠不火、似笑非笑。
小檀反瞪他。“你要断绝父子关系干我何事?”喝酒、喝酒。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是啊,你比较想看到的是石天庄和我断绝关系的戏码吧?”
她不理他,专心解她的渴。不过她很快就发现,酒没了。
“喂!怎么就这一点酒?”不满地敲着空酒瓶。
挑眉,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个酒鬼。“小姑娘,你有心事吗?要不要说出来让本公子替你指点指点迷津?”揶揄。
不敲了,她把酒瓶丢开,撑肘只手托着下巴,眼睛闪亮亮地直视着他。“我是小人物,没你大人物的繁重心事看来你真的快被踢出家门了,好可怜。”不负责任的同情。
石森树简直啼笑皆非。“你这个把我害惨的罪魁祸首,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吧?”
到底谁是加害人、谁是被害者啊。
她轻晃脑袋,分得可仔细了。“我只是奉命行事,罪魁祸首我没份,你别瞪我。”
“所以你真的不是幕后指使者?”他确定了。
“我没那么无聊。”她怀疑谷主师姐因为没事做才把脑筋动到他身上。不过她既然很闲,干嘛不自己动手,却偏偏把事情全交给她?
最想见他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他瞧她说得如此轻松、不在意,就可以知道来追杀他、栽赃他这些事,她似乎做得很开心,并且乐在其中。
她,连同上回出现与她同伙的少年,再加上偷走各派宝物的人,看起来和她一起的人全身怀绝技,这江湖上,有哪个帮派能教出这些技艺各异的高手?
“你从哪里来?”他突然问。
“花花草草谷。”没想到她竟答得爽快。
没预料到她会给答案的他愣了一愣。不过
花花草草谷?!
这又是什么门派?
他皱紧眉头看着她不像开玩笑的神情。“花花草草谷?这是你门派的称呼,还是哪个山谷的名?”江湖上的大派小帮加起来多如繁星,即使是知江湖事不算少的他也很难一一记得,但若江湖中真有这样一个名叫“花花草草谷”的奇特组织,他听过肯定忘不了。
所以,是他没听过的名了。
“谷主师姐自己取的,我们就跟着这么叫”像回答了他的问题,又像把问题搞复杂了,但她哪管!“喂!我这次的任务不是杀你,你不用防着我了,你的房间可以借我睡吧?”这里的草皮没花花草草谷的柔软,树也没花花草草谷的香,晚上的星星更没花花草草谷的多又亮,睡在外面只会让她更累更想飞奔回去而已,所以她干脆决定眼不见为净,找个地方窝。
石森树跟上她跳跃式的思考。
借他的房间?
他这才注意到她眼底稍露的倦色。他好笑,马上起身。“你想睡,我可以带你到客房去好好休息”没想到她会对他做出这种意外的要求。不过,她不会是把他这儿当成酒楼那里了吧?
小檀走在他身侧,闷不吭声。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夜风徐徐。
她从没想过和另一个人悠哉散步这种事,但现在才走着走着,她倒莫名其妙觉得悠哉起来忍不住偏头看向身边跟她一起走着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他吧,这个她看了十年的男人,是让她有了悠哉心情的原因。
察觉到她的注视了,石森树回头,马上攫获她紧盯的目光。挑眉,他的心一动。
“十年前那一晚之后,你便忘记我了?”低问。
小檀眼眨也不眨地迎接他炙人的视线,但她一下子就沉默地转回头。
要让他知道这十年来她一直在“监视”着他,根本没有忘记他的机会,他应该高兴不起来吧?
石森树没在意她的反应,云淡风轻的一笑。“也对。当时你还那么小,怎可能会记得如此多年前的事”
她抿紧了唇。可忽然地,她离开他身边往另一侧大步走去。
石森树一怔、停步,看着她就这样直直地走到他房门前,开门,进去。
小檀头也没回地往房里走,然后在后头找到床,脱了鞋、爬上床,倒头就睡。
苞着进来的石森树没想到她是说真的。见她毫不犹豫、并且毫无戒心地霸占他床榻的举动,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并未阻止。
她一躺上床,眼睛一闭,就再也没有其它动静。
他漫步至床边,立即发现她果真睡着了。
炯眸幽光微闪,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来威胁他的人?竟胆敢在他面前全无防备,难道她就不怕他反过来制住她?
还有莫非她也忘了自己是个姑娘家,而他是男人?
不由得伸指揉了揉自己正开始打结的眉心,但他忽地失笑了。
不对!是他忘了她不是寻常姑娘家,一般世俗的规范套在她身上根本不适用。
叹气、摇头,又凝视着这张与十年前记忆中的小脸蛋相符的白净脸庞一下,思绪汹涌的他,最后还是收回眼光,很自然地动手替她掩上薄被后,吹了桌上灯烛,转身走出房。
充满他气息的房间床铺,似乎对她有着某种安抚作用在他身后,床上的小檀依然睡得既深又沉
棒日。
华太君做出了以石玉换各派被偷宝物的决定。她将石玉交给石森树,却是有条件地要他必须查出偷宝物盗贼的身分她分明是故意给他出难题,同时也证明了她在怀疑他。
石森树装出一脸难色地表示自己只会管理酒楼,哪对付得了那些武功高强的盗贼。
华太君于是顺势将石先俊派去帮他。
当然,任谁都心知肚明,石先俊美其名是被太君派去帮石森树追查那些盗贼,事实上监视他才是主要任务。
石森树并不在意身边多了个跟屁虫,也明白老太婆的用意。而石先俊既然是要来“帮他忙”的,他自然乐得轻松
小檀在隔日一早便不见人影,所以他也就干脆不动声色地动身回酒楼。
她想要拿走石玉,自然就会出现,是吧?
雅兴酒楼。
早已整建完毕、整个焕然一新的酒楼,在半个月前石天庄那边下来一道命令后,即使名义上的老板石森树不在,它还是风风光光地重新开张了。
开张后的酒楼依然生意兴隆、座无虚席。
而酒楼的许掌柜、店小二们根本不知道石森树已经回来了。是因眼前这位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摇扇、气势高傲的公子报上名后,他们才发觉这位白衣公子是来自石天庄的二少爷。众人赶忙将他请到特别的二楼厢房雅座款待。然后,他们才终于知道,他是同老板从石天庄一起回来的。
有些激动又惊喜的许掌柜马上借口告退,趁空飞奔到后头老板专用的房间找人。
“啊!老板!您可终于回来了!”忘了礼数“啪”的一声打开未上锁的房门,一见到坐在长书桌后认真翻帐册的熟悉身影,许掌柜差点为之涕泪纵横。
石森树的头抬也没抬。“嗯。前面这么忙,你是在给我趁机偷懒吗?”
许掌柜赶紧立正站挺。“当然没有!老板,您不在的时候,我们可是更加紧努力做事。”喊冤完,顿了下,他忍不住问了:“老板,这一个半月您究竟是跑哪儿去了?我们还以为您要丢下酒楼不回来了。”搞得他们人心惶惶。
停下振笔疾书的手,石森树背靠向椅背,嘴角扬起清冽微笑,看向这对酒楼鞠躬尽瘁、对他忠心不贰的许掌柜。
“我不是已经先发了两个月的薪饷给大家,而且要你们慢慢整理酒楼,不用急?我不过是去办点事,迟些回来而已。”轻描淡写带过。
事实上,除了去追查那些之后被逃掉的纵火犯身分,他还干脆趁酒楼无法营业的时间,回帮里专心处理一些非他不可的事情。当然,在监视他的人看来,他比较像是不负责任丢下酒楼、跑去游山玩水吧?
这种每年以游山玩水之名掩护行帮中公务之实的事,他总会做上几次,所以老太婆的那些人早已见惯,只不过这回的时间拉得较长,不知所措的倒是许掌柜他们。
不过既然许掌柜都来了,他也就顺便交代几件事情给他办。最后在他都吩咐完了、许掌柜要出去前,他又叫住了他。
“你知道庄里的二少爷来了吧?替我好好招待他,别怠慢了。”
许掌柜心领神会,马上笑眯咪地下去办事。
而他一走,躲在后头的光头男人便慢条斯理地坐回原位,继续吃吃喝喝。
“帮主,要招待你家里那位二少爷的事,我可不可以参一脚?”吐出鸡骨头,朗笑咪咪地自动请缨。
“那种小事其他人来就好。”睨他,石森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他。“你去替我查一个地方。”要借重朗挖掘江湖上奇闻秘事的能力。
马上抛开要让那一直很令人手痒的家伙裸奔上街的邪恶计画,朗的眼睛一亮。“你要查什么?”有事玩了!
“花花草草谷。”
“花咦?花花草草谷?江湖上有这么好笑的地名吗?”噗地笑出声。
一记冷眼扫射过去。“如果查不到,那你这块‘江湖通’的招牌最好就拿去当柴烧了。”
一愣,朗脸上的笑马上神奇地收敛,换上专业正经的表情。“花花草草谷是吧?行,属下马上去查。”说完,不见人影。
避它花花草草谷,还是草草花花谷,只要有名字落在他手上,就不信它还逃得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