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说县丞大人,”田主簿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新上任的那位县尉什么来头啊?”
这是他说话的一种技巧,其实苏彻苏三公子何许人也,田主簿早就托人打探清楚。
这个时候只是抛砖引玉,逗姜县丞开口罢了,不然两人一高一矮的在这里晒太阳。
实在是有些烦闷。
“杜陵苏氏,本来是雍州来的武人,没什么可说的。”姜县丞说着,心下却是幽幽一叹。
有些事嘴上说着不在乎,但是心里还是上火的。
自家这山阴姜氏,不知道何时才能鱼跃龙门,成就苏家那样的门楣。
“十几年前王师北伐时的那场枋头之败,满门几乎交代了个干净。除了上一代还有一人在殿中省,剩下的只有三位。”
阉宦啊,田主簿知道,苏家的那位长辈在十二监、四司、八局组成的内廷中排位里面并不算低。
而且最近很有可能再往前走一步。
“苏家这一代除了交待在枋头的,这一代还剩下三人。老大刚提了北豫太守,平寇将军。现在韦大都督帐下听用。”
大梁的规矩是所谓文武同途。武将兼任地方官职,文官加个武将头衔,这在地方上是常有的事。
提起那位足以震慑敌胆的国之柱石韦怀文,姜县丞与田主簿之间的谈话不由得停顿片刻,这个名字足以令梁人停顿片刻,对他生起敬意。
“二公子任秘书郎,听说是个谦逊守理的君子,也曾在岳麓山求学。然后就是咱们这位苏县尉了……”
姜县丞看着田主簿:“听说这位带着一群恶少围了兵部某位员外郎夫人的车……”
“哦?”田主簿一脸惊奇。
“……那夫人都四十九了,大孙女都快出阁了……”
“这多大的火啊。”田主簿不由得惊呆了。
乱世之下,早婚早育颇为普遍。苏彻前身非礼的那位夫人,的确有好几位儿孙。
“后来就撞见了白鹿洞出来游学的学生,抓住他就是一顿打,家里面估计是不想让他惹祸,把他送过来找我们泻火了。”
姜县丞看着田主簿交代道:“府里面都已经派人交代过了,咱们小心哄着他,过不了几个月他京中的长辈念起他来,将他升任到别处,咱们就算是功行圆满。”
“我倒是盼着他火气大,”田主簿揉了揉眉心:“放上三把火把这山阴县好好熏一熏。”
姜县丞顿时面色紧张:“怎么?府库里又丢银子了?”
田主簿叹了口气:“账上总是对不上,现在能差出快一百两。我现在也弄不清到底是有人夹带,还是来了什么精通五鬼搬运的妖人了。”
“这都闹了快一个月了吧?”
“过了今天,整整五十天。”
“会五鬼搬运的妖人会一天只偷二两吗?”姜县丞看着自己的这位同僚皱紧眉头。
哪有这么昏聩的。
姜县丞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会五鬼搬运之术,上来就要把田主簿家搬个干干净净,哪里会今天偷个五两然后歇上两天的偷法?
“他来了正好让他去弄。”
姜县丞远远望去,那位苏三公子仍旧看不见踪影。
估计不知道跑去哪里眠花宿柳了吧?
老姜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年华,那可是一粒煮不烂捶不坏,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啊。
“启禀两位大人……呼……”
一个风尘仆仆的书吏从城门内钻了出来。
“匀两口气再说,”田主簿盯着他:“怎么,库房里的银子又少了吗?”
“新任县尉……新任县尉已经到了……”
“到了?”姜县丞嘴唇一阵发干。
这个王八羔子,怎么不按照规矩办事。新官上任,于东门搭棚接风乃是惯例。
这有个名头叫做紫气东来。
姓苏的还真是个不守规矩的。
“哼,还愣着干什么,叫人给把这些都收了吧。”
县丞看了一眼主簿。
“走吧,会会人家。”
“明公且慢。”田主簿拉住姜县丞的胳膊。
“那位苏县尉,一行来了多少人。你可曾令公廨备饭?”
田主簿问着书吏。
“学生已经令厨下备饭,苏县尉没有别的扈从,只是带了个书童。”
田主簿转头看向姜县丞。
两人眼神一对。
姜县丞嘿嘿一笑。
“还是老弟老辣。”
“轻车简从,改头换面,这位苏三公子也是个明白事理的。”
“京城里泡了那么些年,怎么也该明白些事。圣人云:身教胜于言传。”
姜县丞冲着身边的几位巡检招呼了一声。
“别愣着了,收拾完之后散了吧。”
田主簿接着补充道:“旁人散去,三位巡检等下回衙门来,一同迎接苏县尉。”
三位巡检面面相觑,弄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只好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