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控制住自己。这时候,屋子里鸦雀无声。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德尔温。“只要杀害我儿子的凶手还在这儿,我决不会离开卡沃荷。然而,”他停顿片刻,接着一字一板地说“我无法否认,你的话是对的,孩子们必须受到保护。”
“我一开始就说过这个话。”塔拉说。
接着,波多尔说:“若伦说得对。我们不能让自己给吓糊涂了。瀑布顶部我们大多数人都爬上去过,不是在这个时候,就是在那个时候。那儿非常安全。”
“我也同意这种看法。”伯吉特最后补充说。
霍司特点了点头。“我不大愿意这么做,但是,考虑到目前的形势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过了片刻,许多男人和女人都开始勉强默认这个建议。
“胡说八道!”史洛恩咆哮着说。他站起来,一个指头指着若伦。“他们要在上面一连等几个星期,他们到哪儿去弄到吃的东西?他们是背不动的。他们用什么办法来取暖呢?要是生火,他们就会被发现!用什么办法,用什么办法,用什么办法?他们即使不饿死,也会冻死的。他们即使不冻死,也会给野兽吃掉的。他们即使不被野兽吃掉谁知道?他们会摔死的!”
若伦摊开两只手。“只要我们大家肯帮忙,他们就会有好多吃的东西。要是他们走到森林深处,生火不会是个问题,他们反正也得这么做,因为瀑布旁边没有宿营的地方。”
“那是借口!那是狡辩!”
“你要我们怎么做,史洛恩?”莫恩问,一面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史洛恩苦笑一下。“反正不是这种办法。”
“那么是什么办法?”
“那不要紧,反正这种办法是错误的。”
“你没必要去。”霍司特指出。
“我也不愿意去,”屠夫说“你们想去就去吧。但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和我的亲人都不会进斯拜恩山。”他抓起帽子,恶狠狠地朝若伦瞪了一眼,走了。若伦也还了他一眼。
若伦明白,由于史洛恩顽固不化,凯特琳娜正处于危险的境地。如果他不能同意斯拜因山作为避难所,若伦下定决心,那么他已经成为我的敌人,我不得不自己拿定主意。
霍司特用肘支撑着俯过身来,粗大的手指交叉着。“那么要是我们采用若伦的计划,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呢?”大家谨慎地交换了眼色,然后开始讨论这个问题。
若伦等了片刻,最后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便悄悄地离开了餐厅。他穿过暮色苍茫的村子,沿着树障的内侧走去寻找史洛恩。最后,他发现了屠夫,只见他弯着腰,手里举着一个火把,盾牌挂在膝部。若伦转过身去,奔向史洛恩的铺子,急忙来到后面的厨房里。
凯特琳娜正在摆桌子,一见他便停了下来,以吃惊的目光盯着他。“若伦,你怎么在这儿?我父亲知道吗?”
“不知道。”他走上前去,抓住了她的胳膊,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能跟她待在同一间屋子里,他就觉得心花怒放。“我有要事求你帮忙。现在已经决定,孩子们以及别的一些人将被送往伊瓜达瀑布上面的斯拜因山里。”凯特琳娜目瞪口呆“我要你陪着他们。”
凯特琳娜脸上挂着吃惊的神色,挣脱了他的手,转过身去对着火盆。她两手交叉着合在自己胸口,凝视着不停跳动的余火,许久没有说话。然后,她说:“自从母亲死了以后,父亲再也不准我接近瀑布。在十多年时间里,阿尔本农场是我去过的离斯拜因山最近的地方。”她打了个寒噤,说话越来越带有责怪的口气“你怎么想得出来,让我扔下你和父亲不管?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伊莱恩、塔拉和伯吉特都将留下,你干吗让我离开呢?”
(3)
“凯特琳娜,求求你了。”他试探性地把两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蛇人是冲着我来的,我不愿意你因此受到伤害。只要你处于危险之中,我就无法集中精力去办该办的事:保卫卡沃荷。”
“要是我像个胆小鬼那样逃跑,谁还会来尊敬我?”她抬起了下巴“我哪儿还有脸站在全村女人面前,称自己是你的妻子?”
“胆小鬼?去斯拜恩山里守护孩子们根本不是胆小。恰恰相反,走进大山比留下需要更大的勇气。”
“什么才是可怕的事?”凯特琳娜低声说,她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扭动,嘴巴紧闭,眼睛闪闪发亮“那就是,将要成为我丈夫的那个男人不再希望我留在他的身边。”
他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
“就是这样的!要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被杀死了,那怎么办?”
“别说——”
“我要说!卡沃荷村里的人都没有活下来的希望。要是我们非得死,我宁愿死在一块儿,也不愿意没心没肝地躲在斯拜因山里。我就愿意那样。”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看到她对爱情如此坚贞,若伦心里感到由衷的感激和惊讶。他盯着她的眼睛“正是为了爱情,我才让你离开。我知道你的感情。我知道这是我们俩做出的最大的牺牲,我现在请求你做出这样的牺牲。”
凯特琳娜浑身僵硬,抖个不停,白皙的手紧紧扣住了纱巾。“要是我这一次这么做了,”她以颤抖的声音说“你必须向我保证,现在就保证,你今后不会再向我提出这样的请求。你必须向我保证,即使我们面对加巴多里克斯本人,我们俩只有一个人能够逃脱,你也不会再要我离开。”
若伦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我不能。”
“那么,难道你能指望我干你不愿意干的事吗?”她喊着说“那是我的交换条件,无论是金子,还是珠宝,还是漂亮话,都无法代替我的誓言。要是你没有爱我爱到那种程度,愿意做出自己的牺牲,铁锤若伦,那么你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不能失去她。他痛苦得几乎难以忍受,低下了头,说:“我向你保证。”
凯特琳娜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一张椅子里——她背部僵直——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她轻轻地说:“我去了父亲会恨死我的。”
“你怎么告诉他呢?”
“我不会告诉他,”她大胆地说“他决不会准许我进斯拜因山,但是他不得不意识到,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反正他不敢追我追到山里去,他怕山比怕死还厉害。”
“他也许更怕失去你。”
“我们等着瞧吧。要是还有回来之日,或者说等到回来之日,我想你已经把我们订婚的事告诉了他。这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应当能面对事实了。”
若伦点点头表示同意,而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要是事情有那么好的结局,真是太走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