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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日记本扔进自己的保险箱里,拿出了一根爱德华老师曾经送给他的琴弓,他弄好那信,若无其事走进沈天白的房间里。沈天白眉目温润,看着他“老三,你来看看这个。”
沈暮言拿出那琴弓和快件“老师将自己常用的琴弓寄给你,纸袋有点破损,我都看到了。”
“哦。”沈天白非常郑重地接过来,细细摩挲着弓身,那琴弓用了很长日期,已经显得非常光滑了。
“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沈暮言不欲多留。
沈天白的情绪被爱德华老师的离世重新占据着,也没有多注意他的神情。
沈暮言将车开出去,心内的郁结将他包裹得无处可逃。空气沉闷,他无法呼吸,车子驶出沈家大宅的时候,他甚至有片刻的凝滞,长久才能出一口气。
南荣熙打来电话“沈三,你帮我去接一下夏天到你那儿。我和景杨赶去处理点事情。”
前几天刘文杰接夏天出去玩,将她忘在游乐园里导致手臂脱臼的事情,沈暮言已经有所耳闻了。景杨那天找到夏天的时候,又惊又怕,和女儿一起抱头痛哭。南荣熙这一次直接将刘文杰告上法庭,要中止他的探视权,他们就是去处理这个事情的。
南荣熙一向很重视夏天和景杨,这样的事情,拜托沈暮言来办就可见一斑。
沈暮言本来想安排人接夏天回沈家大宅,正巧离夏天的学校不远,便亲自开车去。夏天唇角上还带着那天留下的伤疤,不过精神状态已经十分好了,见到沈暮言,乖乖地跑了过来。
幼儿园老师已经接到南荣熙的电话了,见每次来接夏天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更加帅气俊朗,眼睛都看直了。沈暮言抱起夏天就走,那老师跟夏天了拜拜,回头看到安然,高兴地:“安然小朋友今天是爸爸来接还是妈咪来接啊?”
“妈咪。”安然酷酷地回答道。
沈暮言听到他的声音,扭回头来看他。沈暮言想象不到,这么漂亮干净通透的一个小男孩,他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沈暮言,你好。”安然也看到了他,率先跟他打了招呼。“安然你好。”他本来想要不要载他一程,但是知道幼儿园的规矩,不认识的人是不能随便接走小孩的,便作罢了。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你妈咪还没有来吗?”
“我妈咪才学会开车没多久,会慢一点。”
“需要我们陪你一起等吗?”
安然摇头“不用了,你带天天先回去吧。拜拜。”
沈暮言点头,载着夏天回沈家大宅。沈家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夏天的。林淑秋一生生了三个儿子,想要生女儿想得要命都没生出来,怀着沈暮言的时候,以为是女儿呢,高兴得什么似的,结果又是男孩。她内心极度失望。她疼沈天白宠沈临溪,反而比沈暮言要多。沈暮言是家里名副其实的幺儿,却从来没有像大哥二哥一样腻在母亲怀里撒娇卖萌。
后来又得了沈怀瑜,一屋子的老爷们儿。见到软软糯糯的夏天背着小书包走进来,林淑秋站起来就抱起她“哎哟,可要让奶奶亲一下。”
“奶奶好。”夏天很有礼貌,将一盒巧克力拿出来,拆开递给林淑秋、芙蓉、沈怀瑜和沈暮言吃。
沈怀瑜已经是大男孩了,瞧不上眼这么丁点大的黄毛丫头,冷酷地:“自己吃吧,我不要。”
林淑秋笑得合不拢嘴地:“这天天可真是乖巧懂事,来家里还知道带礼物。”
“是安然小朋友送给我的。”
“安然是谁啊?”林淑秋问。
夏天年纪不大,也不上来,芙蓉笑着:“就是我上次的那个长得像怀瑜的小朋友。”
沈暮言侧目看沈怀瑜,发现眉眼间的温润安然确实有沈怀瑜的影子,除了头发不太像起头发,沈暮言因为发色比较特殊,从小就有人问他是不是专门打理过头发。他想起安然也是那样的栗色软发,不由会心一笑,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妈,这几天南荣熙和景杨有事情,让天天在咱们家住几天吧。”不想送回景家,是因为老刘婶真是一个太难缠的人,怕她去景家找夏天。
林淑秋高兴地:“那当然好,那当然好,你忙你的,要是没空,我亲自接送她都行。”
林淑秋还真的亲自去接送了一次夏天,见到那个大家的安然后,回来就惊叹不已地跟大家宣扬他长得有多么多么像老大小时候,不,像老三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不,跟沈怀瑜小时候也很像。
沈霍在一旁看报纸,架起二郎腿透过老花镜看了她一眼“是是是,全天下长得好看的人都像你儿子,也像你孙子。”
“可不是嘛,咱们沈家的老爷少爷把全天下男人的优点都长了,那些人怎能不像咱们家的人?”端茶的吴妈妈也附和。她一人带大了三兄弟,在沈家是得上话的人。
“改天你们见过就知道了。”林淑秋完,想起了什么“吴妈妈,你去把咱们家几十年前那些照片都拿出来,咱们看看,想想咱这几个孩子的小时候。”
沈暮言送夏天几次,都碰到安然。从幼儿园出来,他将车开往郊区。从四年前开始,他就保持着这样的习惯,不再去云海大酒店,也不再留恋于任何女人身边,也很少和南荣熙打高尔夫,有空的时候,就自己开着车,在无人的道路上行驶,散步。
他在其他人面前,比以往更严肃沉默。
他开着开着,前面有一辆车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有点恼火地按喇叭,可是那车干脆闪了两下灯,便不动了。
沈暮言下车走向那辆车,苏剪瞳一眼就看到他了,推门下车“沈叔,我的车不知道为什么熄火了。能帮帮忙吗?”
他没有想到会是她。外婆也颤颤巍巍地走下来,喜道:“是沈老师啊。”
沈暮言走过去,她的车是很漂亮小巧的女士车,他那么高大的人,坐进去显得拥挤非常。略看了一看,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吧,”
“好吧。那我先给拖车公司打电话。”苏剪瞳打完电话,搀着外婆一起,坐上了沈暮言的越野车。
外婆一个劲儿的道谢,她其实已经分不太清楚沈天白和沈暮言了,不过她的记忆里,凡是姓沈的,那都是老师没错。老师待学生恩同父母,车子坏了还能坐老师的车,她高兴又感慨。
外婆絮絮叨叨个不住,苏剪瞳见沈暮言眸色凝重,不好意思地:“抱歉啊,外婆年纪大了,喜欢话。”
“没关系。”沈暮言,然后问“外婆身体可还好?”
“身体蛮硬朗的。就是脑子有时候不太分得清。不过人生难得糊涂,她现在这样,倒比以前又操心这又操心那的过得快活得多。”
沈暮言:“那就再好不过。”
“你们去哪?”
“去新苏桥街。”苏剪瞳。
沈暮言顿了一顿,将车朝新苏桥街的方向开去。这里比苏剪瞳初次回来时,又要繁华很多,街上人来人往,比原来的苏家桥热闹,也比原来的苏桥街要干净漂亮许多倍。
外婆是在一家小茶铺下车的。这里全是往日的老邻居,外婆一辈子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现在每天在这里吃茶、唠嗑、打牌,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好几个老年人都和外婆有一样的毛病,身体硬朗,脑子转不过来,或者耳朵不好使。一个老爷爷跟外婆打招呼“苏太婆啊,吃了早饭过来的?”
“是啊,外孙女儿开车送来的。路上车坏了,幸好遇到了她学校里的老师。”
老爷爷忙着点头“哦,你孙女蛮乖的啊,长得真俊。”
“嗐,还能吃啥,就包子稀饭吧。”
“噗。”苏剪瞳笑出声来,又觉得很伤感。外婆走进茶铺,就要动手去给沈暮言倒茶。
苏剪瞳想阻止她,她已经端了两杯茶出来了,虔诚地递给沈暮言“沈老师,喝茶啊。这么大老远的路,可辛苦你了。”
“不辛苦。”沈暮言接过茶杯。
苏剪瞳看着那茶里面漂浮着劣质的花叶,气味也和他往常喝的大不相同,急急地接过来“还是算了吧,我给你倒点白水。”
她绵软的手指碰触了沈暮言的手,他反过来将她的手抓住,捏住了便不想放。
外婆嗔怪道:“哪里有你这样待客的啊,不给客人喝茶给客人倒白水。沈老师,你别见怪,这丫头就是个孩子心气,想一出是一出。可是咱们这孩子,心眼儿好着呢”
外婆一话就挺不了口。
沈暮言意识到不该,若无其事地松开:“别烫着了。”
苏剪瞳赶紧缩回来,他低头敛眉,却吹开那浮沫,浅浅喝了一口,面不改色,眉间没有任何变化。
“这茶”苏剪瞳指了指,有点尴尬。
“没关系。”
喝完茶,外婆要和邻居们打牌。苏剪瞳和沈暮言并肩走了出去,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景致,虽是克隆的,但和以往真的没有太多变化。苏剪瞳默默地走着,偶尔有认识的人和她打着招呼。“你若不想喝那茶叶,外婆也不会勉强的。”
“没关系,也可以试一试。”
“好喝吗?”
沈暮言展眉一笑“还真不上。”
苏剪瞳也笑了“你岂不奇怪,茶馆里的茶,明明都是很差的茶叶,最多几十块钱一斤,却可以喝一下午依然还有茶味,让人能打发好长的时光。你泡的那些茶,一看就价值不菲,却像你的,前三泡有意思,后面全是水了。”
“好的茶叶都是以一叶一芽为标准,就是只要茶尖,耐泡度当然差。普通茶叶根茎叶都在里面,不少还是加香料一起炒的,自然喝得久。可是宁喝好茶一杯,也不可喝坏茶一桶,这就是宁缺毋滥的意思。”
苏剪瞳吐了吐舌头“那还不是有人天天喝那么多坏茶。”
“口渴了什么都能喝。”
两人渐渐走到街头,一个人正在高声叫卖冰糖葫芦。同时想起四年前吃糖葫芦时候的暧、昧,都停止了话,走了过去。
到了沈暮言车边,他问:“要送你回去吗?”
“好啊。谢谢你。”她倒不客气。反正也是顺路,新苏桥街这边交通不方便,苏剪瞳就老实不客气的要搭顺风车了。
晚上南荣熙为了答谢他照顾夏天这几天,请他喝酒。这样的场合,沈暮言就却之不恭了。沈天白、沈临溪、傅开、叶朗和叶青和都在,人到得齐全。
四大家族中,以往没有叶家,只有王家。不知道一场什么变故,导致王家脱离了,叶家才补充进来,叶朗和叶青和并不是同其他人一起长大的,所以跟沈暮言熟,跟其他比较一般。
不过叶朗是个超级会玩的人,人又风趣幽默,一口京片子韵味十足,在这圈子里也是风生水起。他给南荣熙倒了一杯酒“那事解决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这次我是用了手段的,法院判决下来了,他要是出现在夏天身边二百米范围内,我有权直接赶人走。”南荣熙笑着喝了一杯“打死就不了,打残我还是有这个力气的。”
“夺妻夺女之恨,那不得恨死你了!”
“不是我叶朗,刘文杰这个人有骨子横劲儿算了,他在你手下做事,你还是小着点心吧。”
叶朗指着他笑起来:“小人之心了啊小人之心了啊,杀人诛心,这话可轻易不得。”
南荣熙倒了酒碰在沈暮言杯子上“咱兄弟俩其他的不用,走一个!”
沈暮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怎么都这么闷闷不乐啊。是不是咱们要加点料下酒啊?”叶朗大声嚷着。
南荣熙捶了他一拳“你给谁加呢你?你给我加,景杨那你以后就没脸去见了,你给沈暮言加,傅开就得先削你。你给你自己加,你以为初晴不知道我会不告诉她?”
叶朗喝了一大口“我有加料就是加女人吗?咱们今天来玩点有趣的东西,保管各位爷们儿玩到high,玩到爆!”
他完,神秘地从背后掏出一个锡箔纸装着的东西。沈暮言本来漫不经心地端着酒,一看到这,眼神顿时凌冽起来,浑身散发开像雄狮面对着入侵者一样的冷冽!
他冷冷地掼下酒杯“叶朗,你是越来越长进了啊!”大家都是平辈之人,叶朗年纪也不比他小多少。但是沈暮言真正严肃的时候,在所有人中,散发出来的领导者的气场和压迫一切的威严,让他在这群人中,也是实际领导者!
叶朗的眉眼一下子就软了“我看其他人都在玩,这也不是什么浓度高的”
沈暮言的目光射过去,将他盯得手脚酸软,像被利剑刺入沙发,钉住了一样不能动弹。
“我们走!”沈暮言。
他没有具体指让谁走,沈天白、沈临溪、南荣熙、傅开,包括叶朗的堂弟叶青和,全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了出去。
叶朗面如死灰,瘫坐在沙发上。
南荣熙跟上他“沈三,他玩他的,咱们不去同流合污就是了,也用不着这么不讲情面吧?”
“那东西,毁了多少人的一生,闹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不是简单的玩玩而已!我的身边,不允许发生任何这样的事情!”
沈暮言厉声。
南荣熙点头,跟上他。
正要走到门口,看到楚睿辰和李明露站在门口等沈天白。他们总是见不到沈天白,打听到他今晚在这,才来碰碰运气。
沈暮言见到李明露,眼眸中豹子一样的危险之光露了出来!她为了一己之私,将苏剪瞳送到他的床上,送错了人,却连个法都没有。他本来以为,上帝送给了他一个正确的人,没有想到,却是一个错得离谱的悲剧!
他死死地打量着李明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