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重庆到香港,由香港到河内,他一路找女人,大家深怕事机不密,走漏了消息,一直在提心吊胆。如今”养兵千日,用在一朝”;过了3月21日,可以松口气了。
另一个是山东人,生得短小精悍;若论枪法,不愧齐鲁翘楚——他的名字就叫王鲁翘,本来是戴笠公馆中的警卫。有一天戴笠回家,只见客厅中杂乱无章;他是很讲究边幅的人,自然生气,回头向王鲁翘大声说道:“你看,脏得这个样子”把痰盂去倒倒。”
王鲁翘平静地答说:“我不是倒痰盂的人。”
“你去不去倒?”戴笠吼道:“不去倒替我走路!”
王鲁翘一言不发,解下手枪,轻轻放在桌上,转身便走;最善于观人于微的戴笠,满腔怒火一下子消失了。
“鲁翘!”他抢上两步,抓住王鲁翘的手臂,”我错了!你不是倒痰盂的人。”
从此,戴笠对他另眼相看;王鲁翘感于知遇,格外忠于职务,真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这回调他来担当制裁的重任,因为他的枪法奇准,还在其次;主要的是,现场工作人员中,只有他接近过汪精卫,听得出汪精卫的声音。
3月21午夜过后,以王鲁翘为首的行动小组要出发了,郑介民特为告诫:“只制裁汪精卫一个人。夫妇同房,误伤陈璧君是可以原谅的;此外不准多死一个人!”
接受了最后的指示,老何像一头猫似地消失在黑暗中;他从高朗街27号后面,翻墙入内,打开了前门,任务即告终。以下是王鲁翘等人的事了。
这时是凌晨2时,高朗街僻处市尘之外,格外来得静;底层下房中的厨子一觉睡醒,枕上隐隐听来脚步声,推醒一名同事,悄悄出屋探视,这样的情况是预先已估计到的,应付的办法也是预先想好了的,开一枪将他们吓了回去,不要出来多事。
这一枪惊醒了住在2楼的汪精卫的内侄陈国琦;等他推门出来时,行动小组亦已上楼,如法炮制,斜着往地下开一枪,打中了陈国琦的小腿,吓得他赶紧退了回去。
于是王鲁翘直上3楼,直奔目标;门自然在里面锁上了,助手取出小钢斧,乒乒乓乓三五下,就在门上劈开了一个大洞。王鲁翘朝里一望,床前影绰绰两条影子;一条身材高大,跟汪精卫很像。
“汪先生!”王鲁翘喊。
没有回答。
“汪先生!”
仍旧没有回答,王鲁翘心想不错了,将快慢机伸向洞口,扳机连扣,只朝那条高大的影子打。他不想伤害另一条影子,无奈两条影子靠得很近;终于双双倒在床前。
任务已经完成了,但行动小组并未撤退;他们要观察反应,印证结果。最先是听到2楼有人朝窗外大喊:“救命、救命!”
接着是一男一女惶恐地从楼上下来打电话;声音是年轻女子,讲的是法语;他们知道,那是朱执信的女儿朱蕊,只听见她在报警:高朗街27号出了命案。证明大功已经告成,方始悄悄撤走。
谁知大功并未告成!误中副车,死了个曾仲鸣;他的妻子方君璧中了3枪未死。阴错阳差,种种因素凑成汪精卫的命不该绝。原来汪精卫的大女儿汪文惺,是在河内结的婚,陈璧君买了一套新家具,布置洞房,汪文惺却坚持要让给曾仲鸣夫妇用;由于有圆桌有沙发的缘故,汪精卫白天常借曾仲鸣的房间会客,以致在望远镜中窥察,从任何迹象来看,都不能不信其为汪精卫的卧室。
当然,最大的关键是,王鲁翘两次叫”汪先生”而无反应。如果他一出声,听出不是汪精卫的声音,便可不死,令人困惑的是,不知曾仲鸣是吓昏了,不知道应该自辩非汪;还是怀着”国士待我,国士报之”的心情,有意不答,以其替汪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