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禄的心一下有点发凉。刚才他还对伍根定一肚子感激,此时,他觉得这笑面虎比赵得厚、牛如刚更凶狠,更险恶,胃口也更大。赵得厚、牛如刚偷偷摸摸,充其量只收个几千几万,而伍根定这大盗,却要名正言顺地大敲一杠。他清楚,如果想得一两万,伍根定也不会用这种形式:人在人家手里,张口要就是了。做生意,那当然是要赚大钱。真他妈的吃人不吐骨头,敲诈了你,还要说成是靠本事赚的。但他也清楚,这种凶残的饿狼,得罪了可就不得了,老三在人家手里捏着,要你扁要你圆,人家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更用不着打你一百杀威棒,只把你投到牢头狱霸那里,使个眼色,就能让你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但也不能太由他肆意敲诈,得一步一步退让,适度和他讨价还价。陆二禄叹一声,然后苦了脸说,最近毛价开始下跌,毛也不好出手,说好了把毛送过去,送去了,人家又嫌这嫌那,然后压价扣杂质。货到地头死,有时只好亏本出手。更倒霉的是这次毛被封死在家里,即使不被没收,时间长了交不了货,人家那边按违约罚款,弄不好我就不仅是亏本,而且得彻底破产。
伍根定似乎看透了陆二禄,他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俗话说无商不奸,谁有本事能让你们奸商亏本,不说别的,你有给羊毛掺沙子的本事,怎么会赔了老本。沙子一斤值几个钱,你怎么会亏本。我知道你是在向我哭穷,要压价从我手里弄点便宜毛。这就有点不够朋友。陆老板,我可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而且冒了很大的风险,你可不能不够朋友。
真让他哭笑不得。肚子里的恼火直往上蹿,陆二禄还得努力压住,装出一副笑脸,说,你开天大的玩笑,现在毛纺企业的效益都不好,都在抓整顿,进原料关把得越来越严。羊本来就是土地上卧的动物,身上哪能没土没沙子,可人家就是要扣除杂质,土越大,扣除的就越多,再说,老三掺沙子把自己都赔进去了,我听到掺沙子就心惊肉跳,谁还再敢干那种事。
伍根定仍然笑着说,拉倒吧,你逗三岁小孩儿玩,毛纺企业效益好不好,都是国家的,和厂长经理有啥关系,只要你把老人头往他们眼前一亮,哪个不被刺得睁一眼闭一眼。还有掺沙子,你们老三也真笨,还用大张旗鼓吗,拉一车毛到沙滩里,让车翻了打几个滚,就能沾它几万斤沙,用得着人去掺吗。
世上的事竟然让他说得如此简单。陆二禄明白,他打定主意要吃你,和他说什么都是废话。要暗算就暗算吧,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不想再说这些。陆二禄问老三关进来被审问了没有,怎么审问的。伍根定说,关进来就再没人问,也没人来提审。
陆二禄吃惊了问为什么。伍根定起身将门关死,然后神秘地小声说,咱们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想了一夜,凭我多年的经验,我给你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你按我说的做了,你就能躲过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