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禄还没回到家,大哥大响了。是赵得厚打来的电话。赵得厚告诉陆二禄,别老跑公安局,要跑跑电视台,别小看了电视台,人家是无冕王,如果电视台把舆论造大了,谁也遮盖不了。然后再跑跑工商局,如果他们不饶到处告状叫喊,领导也不好不查处。
说得也对。这个赵得厚还算个男人。陆二禄有点感动。问电视台有没有认识的人。赵得厚说,嗨,哪有那么巧,需要谁就认识谁,你不是有钱吗,哪个不认得钱,没钱认识人也没用,都是中国人,谁不认识谁。你就直接找他们的台长,记住,台长叫王儒继。
事不宜迟,陆二禄没有回家,直接来到电视台。
说台长到宣传部开会去了,还打听到今晚就要播出掺沙子的新闻。陆二禄看看表。马上十二点了,得去堵住台长。陆二禄打一辆摩托车,直奔市委宣传部。
在会议室门口等到十二点半,会议才散。
王台长头发秃成了一圈,一下看不出实际年龄,估计有五十出头。陆二禄递上名片,王台长看一眼,一下警惕起来。陆二禄要请王台长吃饭,王台长摇头拒绝。陆二禄左右看看,走廊里人还很多。但旁边一间屋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陆二禄将王台长拉进屋,将门关死,再掏出一个装有两千块钱的信封,塞到王台长怀里,说,最近发了点小财,久仰王台长的大名,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给点面子收下。
王台长将钱塞回。陆二禄再推回去,王台长急了,说再推他就喊人了。乘陆二禄发愣,王台长夺门跑了出去。
陆二禄再不追赶。他清楚,这样的人,再纠缠下去也没用。
回到家,一家人都在等他的消息。
一路只顾着急,还没顾得想怎么向家人说这件事。在大家目光的注视下,陆二禄无声地坐在沙发上。他感到口干舌燥,浑身无力。他说,给我倒杯水来。
喝两口水,陆二禄还是拿不定主意怎么说。如果实说,无疑会让大家更担惊,更害怕;但如果说得轻描淡写,老三一时又肯定弄不回来。陆二禄再喝几口水,叹一声,说,事情有点麻烦,现在国家正在打假,咱们撞在枪口上了。听说这件事惊动了市领导,市电视台也要播新闻。
在场的人还是愣在那里。大家都没认识到这么严重。母亲首先哭了,说她早就说过种田人没那么大的造化,还是在家种地安稳,都不听,结果还是把人赔进去了。
弟媳彩玉也跟着哭闹,而且是火上浇油,说老三肯定被关进了看守所,然后就讲她们一个同学的故事。说她的一个同学把自行车放在百货商店门前不见了,就一脚把别人的车锁踢开,刚要推走,就被人家抓住了。关到看守所,进屋就遭到同室犯人的一顿暴打,然后再把尿桶挂到脖子上,让跪了认老大。认完老大还不算,还要排座次。排座次要由拳击的胜负来决定,每打胜一个,座次上升一位。那可是真正的拳击,同学虽然身体强壮,但和三四个人打过来,就已经头破血流躺倒在地。
母亲哭得更凶。陆二禄厌恶地看眼彩玉,说,你别胡编乱造了,看守所又不是土匪窝,照你这么说,进了看守所的人早就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