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谈谈易家大院里最近发生的一些八卦。
呔族长老望着对面的提堂长老,那男子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向来是长老堂乃至易家出名的美男子,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的魅力和风采少有人及。
所以此刻看着老友举杯相照的潇洒意气,他心中掠过一丝迷茫。
前几日和那人结盟时候听见的话,在心中一遍遍盘桓,举棋不定。
那人说,小心身边的人,小心你最熟悉的人。
十八部族南北两派多年不和,他身边除了属下,能说得上熟悉的,也就一个长老堂提堂长老了。
是需要小心他吗?
但是问题来了,那位门阀第一人说动南北两派融合,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真的可信吗?
焉知这不是对方的反间计?
毕竟中原人都是这么真真假假,虚伪诡诈。
心中的念头一掠而过,他看一眼陪坐的几人,一个是提堂长老身边跟随多年的亲信,沉默寡言的一个中年男子。一个是一个年轻人,提堂长老说是他刚提拔上来的一个易家子弟。
呔族长老沉吟了一下,觉得接下来的试探,还是不要太露痕迹的好。
对面,提堂长老拎起酒壶,隔着一张桌子,手一抬,清亮的酒液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入了呔族长老的酒杯里。
这一手技巧娴熟高超,显然是个酒国老手,也确实是提堂长老擅长的事,呔族长老微微眯眼一笑,道:“你倒酒的花样真是越来越多。”
提堂长老转回倒自己的酒,笑道:“所以你多看,少喝。”给自己那个比呔族长老大一倍的酒杯里倒满了酒,迫不及待地饮一口,满足地长吁一口气。
童邱默默地坐在一边,帮自己的老上司提前开酒。头也不抬。
他旁边假扮易家子弟跟过来的自然是林飞白,林侯知道大帅今晚接了挑拨南北两派的任务之后,便表示不放心大帅酒后误事,需要人监督,硬跟了过来。
童邱当时默默在心底笑了一下,笑这父子俩性格实在半点不搭,一边也略感安慰。不过他并不担心。
虽然大帅仓促赶来,一来就直接选定了提堂长老杀了冒充,但是之前也不是没做过功课。
提堂长老容貌风采好,符合大帅要求。
提堂长老爱喝酒,更符合大帅要求。
提堂长老还和北派首领关系不错,简直是送上门的礼物。
扮一个长老,坑另一个长老,这种活计大帅很喜欢。毕竟他是个为了拿敌方大将人头,连女俘虏都扮演过的奇葩。
只是童邱忽然想到,今晚出门时候碰见殿下身边护卫,那个管消息收集的,名字古里古怪的叫什么英文的,听说大帅接了宴请呔族长老任务,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但童邱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真有什么不对,哪怕殿下和大帅再不对付呢,也不可能不提醒,影响大局。
身边,提堂长老酒爵里的酒也如白虹瞬间到了他腹中。
这馋酒的姿态也像是老样子,呔族长老笑一笑,伸手去拿自己的那杯酒,正好提堂长老伸手斟第二杯酒,这手一伸,便盖在了提堂长老的手背上。
童邱:“……”
林飞白:“……”
提堂长老:……失手,一定是失手。
他一笑,提起酒壶,被盖住的手顺势便要抽出。
呔族长老没动,不仅没动,还抓住了他的手指。
童邱:“……”
林飞白:……咳咳。
提堂长老:……娘的,做什么妖?
他手指用力,正要将呔族长老的手弹开,对面,呔族长老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条帕子,擦起了他的手指。
一边口气亲昵地埋怨道:“喝酒斯文一点成不?瞧手指上全是水。”
他提起提堂长老手指,看了看,那眼神,仿佛对帕子擦还不满足,似乎很想再亲上一亲。
虽然呔族长老也是十八部族著名的美男子,年近五旬并不显得老态,对着灯火举起另一个美大叔手指出神凝注的画面也不难看,但对于三个百分百直男来说,这一幕的惊悚程度不亚于忽然看见燕绥脱光了跳钢管舞。
浑身的汗毛站立起来排排颤抖。
童邱:……娘啊死断袖!
林飞白:……娘啊觊觎我爹的死断袖!
提堂长老:……娘啊居然还有这一出!真的假的?燕绥知不知道?这贱人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啊贱人!
他僵硬在那里,盯着那手指,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手指,而是一把穿肠毒药。
大帅纵横沙场,笑傲天下,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为也无所不能为,但从没想过这个为里面,还要包含扮演一个断袖。
更要命的是,他想到了一个要紧的可能。
呔族长老和提堂长老以前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样的?
再厉害的消息探听,也不可能探听到这种隐私。那今日这一幕,到底是提堂长老和呔族长老的相处日常,还是只是呔族长老的试探?
是他哪里露馅了?
还是唐家那个黑心肚肠的小子,猜出了一些什么,给这人一些提示?
提堂长老表示深深后悔,后悔他诗词曲艺诸子百家琴棋书画蹴鞠马陆无一不精无一不研究的风流人生里,偏偏就没有拨出一点点时间去了解一个断袖以及断袖们日常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的手指还在对方深情脉脉的目光注视中微微颤抖。
更要命的是,呔族长老微微一笑,竟然真的将他的手指缓缓往自己面前拉。
童邱:……壮士!壮士你好,壮士永别。
林飞白:……我错了,我今天就不该来,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总觉得出了这个门我爹就会杀我灭口。
提堂长老:……燕绥我要杀了你。
红烛高烧,清酒飘香,四双快成斗鸡的眼睛,盯着那根缓缓移动的手指。
感觉下一刻某人就要在部下和儿子的围观中丧失……一根手指的贞操。
电光石火间。
提堂长老忽然手指往前一点,点在呔族长老的胸口,不轻不重的力度,伴随哈哈一笑。
“你啊!”
这一声,似嗔怪,似无奈,似随意,似调笑,字越短含义越丰富,越简单越可多诠释,单看当事人自己心里怎么解读,怎样解读都说得通。
再声音放低,微微一倾,在呔族长老的耳边。
“死相!”
呔族长老一愣,随即笑了,摇摇头,收回手,自己开喝了。
童邱:……呕。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帅。
林飞白:……呕。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爹。
提堂长老:呕,没想到我是这样的我自己。
感觉又发掘出了一项新才艺。
呕的同时,都暗暗松一口气。
好险。
童邱在心底抹一把冷汗,心想多亏大帅见惯风浪,素有急智,又通达人心,换成别人,真是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很容易便冒出破绽。
提堂长老心中也嘘一口气。
赌对了。
赌就算那两人真是断袖,当着属下的面也不会出格。
赌两人关系很近,但还没到那一步。
呔族长老虽然初见,但他一眼便看出这人有一些心机,也颇自重身份,不会轻易失态。
更何况他看自己的,也就是提堂长老的眼神,颇有些试探和遗憾的意味。
这不是一对情热的人应有的眼神。
很可能是单方面的,也很可能是一直这样朦胧略带暧昧。
娘的……他算是明白英文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想必隐约听说一点,但不能确定,而且也不觉得对方会展露出来,才面露古怪却不提醒。
提堂长老拎起酒壶对嘴狠狠灌一口。
咕咚一声。
林飞白没来由觉得,他家可盐可甜可上天打龙可躺倒扮受的万能老爹,刚才那一刻恶狠狠活像生吞了一只燕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