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九月二十五日,凤栖楼外的戏台也已搭好,大赛便要开锣了。
杨云一早便摸着黑往凤栖楼走去,一路上静悄悄的,鸟叫虫鸣也没有半声,暗笑自己真是禁不住事,居然搞得如此紧张。
近了凤栖楼,天色有些微亮了,远远望去,戏台前已是人头攒动,紧了步子过去一看,百姓们已早早来了,想是来抢占有利地的,心中又是不无得意。
有些识得杨云之人见他过来,作了揖道早,杨云还着礼问道:“今日午时才开赛,诸位来得如此之早,岂不是荒了这半日辰光?”
李凤栖和张扬也到了,三人碰了头,又确定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来到门外安排布置戏台。戏台坐北朝南,台上西侧摆有一条红木长案,案后立有五把太师椅,乃是评判席。
台下正对戏台两丈远处并排摆有十副桌椅,乃是贵宾席,为今日所来观赛之贵宾所预备。
再往后则错落摆着数十张方桌,姑且称之为雅座。此是为余下达官贵人与关系户所预留,没有固定席位,也未摆凳子,随来随有伙计添上凳子。若是四面都坐上人,挤一挤,估摸也能容纳个一二百人。
雅座往后有一条由石灰画下的白线,线后的一片大空场则是空空如也,便是普通民众的观众席了。
又过了一会,天已大亮,台下的百姓也愈来愈多了。再往后则有人搭起了数十副摊子,卖些烧饼油条,都是为那不吃饭来的人买了充饥的。更有提着篮儿卖瓜子果仁的,一时间谈笑声、吃喝声、买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如进了集市一般。
自远处有一队穿着号衣之人逶迤而来,胸前写着“兵”,背后写着“勇”,手中持有长矛,腰间挂着朴刀,是顺天府派来维持弹压的兵卒。百姓们看着这队人,足足走了好一阵才过完,竟有二三百之多,不禁暗暗咋舌。
李凤栖快步走下戏台,朝领头一位军士拱手说道:“徐守备来了,未曾远迎,失敬得很,今日有劳了,改日再表谢意。”
姓徐的说道:“李掌柜言重了,自当如此,安民维持乃是鄙人分内之事。你去忙你的吧,今日有本官在,绝无差池。”
李凤栖又弯腰作了个揖,便去张罗其它事去了。徐守备将所率兵勇分派了方位和任务,叫来一个手提了浆糊桶的小兵,又自怀中掏出一沓红纸条儿来,来到前面的雅座,依次贴了起来。
杨云现在戏台上看得清,纸条上写着“顺天府定”、“刘宅定”、“王大人定”等字眼。心中暗想,这姓徐的倒会借花献佛,不费什么事就送了这么些人情。好在徐守备手中的纸条儿不过十来张,要不靠前的好桌子全被他一人定了。
过了辰时,候选佳丽们便陆续来了。每到一辆马车,便有唱礼官高声唱道:“某某馆,某某姑娘到。”
姑娘们姿态万千的下了车来,人群早已一拥而上,将车子围了个严严实实。姑娘们则在兵勇的护卫下走进凤栖楼,临进门时还不忘回头朝众人笑一笑。好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将众人看得神魂颠倒,骨头都酥得站不住。
又过了一会儿,台下的百姓越来越多,直走万人之众。古时如此规模的大型活动和集会几乎没有,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只有阅军或交战时才有。百姓们自是越热闹越欢喜,一时间戏台下人声涌动,摩肩接踵。还有些京畿附近的百姓,得了消息,便约了亲朋,带了干粮,天不亮即从昌平、顺义等地赶来,只为一睹这花魁大赛的盛况。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维持弹压的兵勇也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跟着跑去看美人。杨云唯恐人多生变,找来李凤栖商量了一阵,请出凤栖楼内的戏班子登台唱起了戏,吸引了一部分人,人潮才稍微平息了些。
过了辰时,姑娘们于凤栖楼内的花园唱罢名,佳丽全数到齐。杨云又向诸位佳丽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安排伙房草草安排了些便饭吃了,比赛准备开始。
巳时三刻,贵宾席和雅座席的人也慢慢来了。这些人因为早已预定了位置,所以不着急,或坐轿子,或乘马车,摆足了架子,在跟班和家人们的簇拥下缓缓而来,自有知客先生一一接待。贵如孙府台之流,又是打了仪仗,鸣锣开道而来,李凤栖等站班恭迎。
赛场如战场,台上的战斗还未打响,台下的却已先开战了。这些达官显贵们,如何会放弃这耀武扬威、彰显实力的机会?一个个比一个排场足,身上衣饰无所不尽其华;所携跟班,无所不尽其多。这一番锦衣华服、贵主豪奴,直将众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交头窃语。台上唱戏的角儿看着台下这般情景,似乎也自惭形秽起来,望着台下,心不在焉的在那儿咿咿呀呀,好在也无人是为看戏而来。
眼看午时将到了,贵宾席上十人尽数到齐。其身前桌子上摆着各类杨柳风的饮料,凭好自取。雅座也变得拥挤起来,桌上除了茶盏外,还有家人们携带的各色蜜饯瓜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座中之人时不时站起来呼朋引伴,普通席中一些身份不高不低的,听见雅座中有人叫自己,无不喜形于色,奋力挤过人群,来到雅座。自有伙计于人缝中再加上一把凳子,这才道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