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贝尔脱下紫袍,踢掉鞋子,一头扎进软乎乎的羊毛床,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
“终于到了……”
回想起来,自从去年十一月开始,他为了战事四处奔波,从前平淡如水的快活日子一下子被搅得天翻地覆。
以往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也逐渐增添了新的成员,四人彼此扶持,互相帮助,总算让这趟颠沛流离的旅程有了些许慰藉。
但军旅生活总是难过的。
不仅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还不得不亲手杀戮人类,用一个个破碎的家作为功业的垫脚石。
如果世界没有战争,一切问题都能靠辩论解决,就好了。
卡利的雷恩,还有许许多多的卡利人,罗贝尔甚至快忘了他们的名字了。
他从安科纳的小神甫,到骑兵队队长,再到被俘投降,最后被教皇任命为维也纳总主教,期间也不过三个月时光。
人的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
隔壁的房间又传来朱利奥和雅各布拌嘴的声音,起因是朱利奥耍赖皮不想洗衣服。
他们一共占着三间屋子,朱利奥和雅各布一间,江天河一间,罗贝尔一间。其实罗贝尔本想和朱利奥他们住一间,但被后者以“查理和罗兰怎么能住在一起”为由搪塞掉了。
“……所以查理到底是谁啊,听起来像条狗的名字。”
这边睡得正香,与此同时,另一栋砖楼则不太平静。
弗雷德里克把房间内能砸的东西,花盆,瓷杯,陶罐,羽毛笔,通通砸碎。
负责汇报目前情况的莱布尼茨爵士单膝跪地,头颅低垂,瞳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卧房的床上躺着一位浑身裹满血腥绷带的男人,医师轻手轻脚地为他更换肮脏的绷带,男人粗重地深呼吸,只能以这种方法压制剧烈的疼痛。
弗雷德里克焦躁不安地踱步徘徊,忍不住再次问道:“你是说,艾尔弗雷德他们所有人……都被杀了?”
莱布尼茨轻点额头:“是的,陛下。维也纳失守后,只有这位艾尔弗雷德的书记员趁乱逃出了城市,其余人等皆被处决。臣守城不力,恳请陛下责罚!”
“啊……”
弗雷德里克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地上。
博罗诺夫赶忙扶住他的胳膊:“陛下,您没事吧!”
弗雷德里克怎么可能没事?
耗费三年心血,不计代价,不择手段,才终于从四面楚歌的环境下培养起来的忠心耿耿的宫廷成员,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三年来,他为了安插自己的人手,不知多少次低声下气地和其他大贵族商量。为了从各方势力的角逐中获得喘息之机,他平时从来不敢以公爵的身份压人,哪怕面对最低等的侍女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就是为了不给对手嚼舌根子的机会。
愤怒、委屈、不甘、震撼……
许许多多的情绪萦绕在弗雷德里克,这位一夜间沦为丧家之犬的奥地利公爵心头。
众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纷纷低下头颅。
他用力推开一干人搀扶的手,竭力压制下内心如岩浆般炸裂的怒火,嘶声追问道:“那个贱女人不可能有魄力杀光我的人,告诉我,是谁给那个贱女人出的主意?”
“是!”莱布尼茨语气低沉,“据线人奏报,这些天,伊丽莎白夫人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伙来自波西米亚的修士,为首一人名为扬·卡,所有的捕杀行动都由他指挥。”
“波西米亚……”
弗雷德里克的眉头剧烈地拧巴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乌拉斯劳斯,甚至还默许他夺走我们哈布斯堡家族的王位,他凭什么坑害我?”
现任的波西米亚国王,“暴君”乌拉斯劳斯,是波兰国王卡齐米日四世的儿子,素以治国手段酷烈着称。除了残暴镇压国内反对派以外,他还积极对各方用兵,周围几乎没有哪个邦国和他关系良好,唯独弗雷德里克一直积极地捧他的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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