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姐,张老师让把这个转交您。"场务递来缠着红绳的牛皮本,内页夹着张泛黄的戏单。2015年西安跨年专场的节目表上,有人用簪花小楷在《歪唱太平歌词》旁批注:穿云裂石,当如是。
那是我在字幕组用的水笔颜色。
记忆突然倒带回七年前的冬夜。刚做完手术的张云雷撑着助行器上台,返场时突然看向镜头:"今天有位姑娘的Id很有意思,叫锁麟囊里藏月光。"他转动着醒木轻笑,"角儿不是天上的月亮,您得伸手够一够才知道够不够得着。"
那天我在凌晨三点剪完视频,在结尾偷偷藏了半句《秦淮景》。三天后收到个匿名快递,紫檀木盒里躺着枚银质书签,刻着"经年"二字。
此刻牛皮本最后一页,熟悉的字迹写着:每场侧拍镜头都在找紫色应援灯,没想到戴铆钉手套的姑娘连哭都静悄悄。
后台白炽灯在梁上晃出昏黄光晕,檀木香混着汗湿的戏服味扑面而来。我撞开绣着金线牡丹的门帘时,正看见孟晚棠踮着缀珍珠的绣鞋,指尖堪堪要碰到张云雷眉骨处那枚银钉。
“当心——”话音未落,黄杨木戏箱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呻吟。她攥着戏服的手腕突然打滑,整个人像片被风掀翻的玉兰,跌进塞满软缎的箱笼。胭脂色马面裙如流霞倾泻,缠上张云雷沾着油彩的皂靴,金丝滚边的裙摆将他脚踝圈成精致的牢笼。
张云雷踉跄半步扶住妆台,铜盆里的胭脂水泼出半圈红痕。他喉结滚动着闷哼,玄色水袖扫落案上的油彩盘,靛青与赭石在青砖上晕染出诡异的花。孟晚棠仰起的脸上还沾着碎钻,眼尾的珍珠泪坠随着剧烈喘息轻颤,发间的点翠步摇斜斜抵着他膝头。
“对、对不住……”她的声音裹着戏腔特有的软糯,睫毛扫过张云雷绷紧的小腿肌肉。戏箱里的软缎层层叠叠,将两人锁在狭小的方寸之间,连呼吸都搅成一团带着脂粉气的云。
"师兄当年送我的银镯子..."她举起的手腕空荡荡,"要是能找到..."
"在我这。"我从贴身口袋掏出锦囊,银镯内侧的"孟"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上周整理旧物料时在更衣室角落发现的,当时以为是哪位师娘落下的传辈物件。
张云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白玉耳坠在颈侧晃出残影。他伸手来接时指尖擦过我虎口的旧疤,那是七年前为抢他复出场门票被铁栏杆划伤的印记。
"原来是你。"他摩挲着镯子上的缠枝纹,"那年在医院..."
震耳欲聋的掌声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突然从台前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要将整个舞台都淹没。在这热烈的氛围中,封箱仪式正式拉开了帷幕。
孟晚棠紧紧地拽着我的手,像一只敏捷的小鹿一样,迅速地朝着侧幕跑去。她的步伐轻快而有力,我被她带着,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就在我们奔跑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刺痛。原来是孟晚棠的珍珠耳环不小心刮住了我鬓角的碎发。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将耳环从我的头发上解下来。
"穗岁姐,你知道吗?"孟晚棠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神秘,"师兄有一支从不离身的竹笛。"
我闻言,不禁好奇地望向正在舞台上逗哏的那个人。他身着一袭长衫,手持折扇,谈笑风生间,尽显儒雅风范。当他转动折扇时,袖口的一角若隐若现,我瞥见那靛青的笛穗上,系着一朵已经褪色的紫藤花。
那朵紫藤花,正是我毕业那年簪在发间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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