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又回到昨天下午。女演员扭伤脚踝,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高大的年轻男人背着光,一步步向她走来。
&esp;&esp;他的脚步声重重踏下。她呼吸急促,满头冷汗。
&esp;&esp;抬起头的那一刻,每一束光都似刺芒,清楚地照亮她雪白的脸。
&esp;&esp;她嘴唇微颤,如受惊的瞪羚,直面一柄冰冷的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脸,她眼中既非疼痛,也不是惊讶、感动。
&esp;&esp;而是恐惧。
&esp;&esp;她怕导演发现她的伤,怕他觉得她很麻烦、耽误进度,决定将她换掉。她怕自己被往事缠身,又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行差踏错、错失良机。
&esp;&esp;很多很多的恐惧,重重压住她的踝骨。压下去,再压下去。
&esp;&esp;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esp;&esp;只是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esp;&esp;舞台光影交错,轻柔地笼住他们,为她织成一场美梦。梦境里,场景重新被铸就,定格一组不可言说的镜头。
&esp;&esp;-
&esp;&esp;黎羚迷迷瞪瞪地醒来,发现天色已变得昏暗。
&esp;&esp;进山了。山里的天空总是烟云缭绕,晦暗难辨。
&esp;&esp;车载音响不知何时被打开,低低地吟唱着。
&esp;&esp;钢琴声像大片涌动的阴云,女歌手用高亢得近乎于撕裂的嗓音,唱着十九岁的自己,身穿白裙、尚未成名的回忆。
&esp;&esp;黎羚默默地偷看了一眼驾驶座的导演,见对方仍然目不斜视,便又打开私信,给9787532754335发:“1”。
&esp;&esp;等了一会儿,对方并没有回复。
&esp;&esp;她继续发:“11”
&esp;&esp;“111”
&esp;&esp;“1111”
&esp;&esp;……
&esp;&esp;直到整个聊天界面,都变成一个非常整齐的直角三角形,9787532754335还是没有回复。
&esp;&esp;看来是真的不在。
&esp;&esp;黎羚怅然若失地将手机丢开。
&esp;&esp;她想对9787532754335说什么?
&esp;&esp;可能还是想夸一下导演吧。
&esp;&esp;虽然他嘴巴很坏,骂人不重样,动不动不理人。他还逼她加班跳舞,害她现在要坐轮椅。
&esp;&esp;但他是一个好人。
&esp;&esp;在她待过的所有剧组里,只有他会关心她的伤势,送她去医院做检查拍片子。
&esp;&esp;也只有他会让她住院,甚至大半夜守在她床边。
&esp;&esp;车内轻轻摇晃,音响里的一首歌也唱到终了。女歌手的撕咬、痛苦与哽咽,变为很轻的呢喃与叹息。
&esp;&esp;黎羚借机转过头,再一次诚恳地对导演表示了感谢。
&esp;&esp;金静尧冷冷地说:“睡醒了。”
&esp;&esp;“……”
&esp;&esp;黎羚有些羞愧地说:“对不起导演,我没说梦话吧。”
&esp;&esp;金静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目视着前方,突然说:“昨天怎么摔的。”
&esp;&esp;他的语气很突兀,听起来不太善良,甚至于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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